在長命橋那裡游泳

我進入煎蛋卷那一行後，先後換過幾個老闆。最多人的那個工場有六個夥計，我們每天生產的數量是沒有限制的，屬於“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你要煎多少件也可以，況且不是只有一個工場在生產。當年的手信街清平直街只有在假期才會有點人流，大量的蛋卷究竟還會銷售到哪裡呢？這是至今還未弄明白的事。

工友中大多數都是與我年紀相若的少年人，可想而知當年失學的情況有多嚴重。工友中也有些年紀偏大的青年，印象較深的是在蓬萊新街那間工場的尤哥，他屬於勤力賭仔之類。他每日工作八、九小時，產量是我兩倍多，不過，他總是入不敷支的，因為他放工後喜歡到賭場，而附近賭場也多。他經常會誇口說自己昨晚又輸了多少千，但沒有人會相信的，因為他每月只賺兩百多塊錢，何來輸掉幾千塊？原來他清袋後，總是“磨爛蓆”不願離去，站在賭客後面望着莊荷揭盅，心中盤算着是開大或開小，一旦估中了便算入自己袋的錢，只是沒有錢落注，估不中便視為輸了錢。這類精神落注法，使到他在賭場留連忘返。我們是每月算工錢的，但尤哥往往每隔幾天便輕聲請求老闆預先支點工錢開飯。

不久，我又換了一個老闆，這個新老闆為了省錢，在新填海區租了一間木屋作工場，位置大約在現在的置地廣場附近。工場是個有上蓋的工棚，日間問題不大，但一到黃昏，成群的蚊子便繞着大腿飛舞，就算點燃起多餅蚊香也不濟事，大家唯有換上長褲、襪子以減輕傷害。在那裡工作也不是沒有樂趣的，每當興趣來時便提早收工，幾個少年人橫過賽車跑道，到長命橋那裡跳進水中暢泳（現在星際酒店附近），也很快與周遭的同齡居民交上了朋友。

（小城的陳年往事 · 十一）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