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衣種種
媽媽如她同年代的大部分澳門女性一樣,曾經在製衣廠工作。她跟我說工會的故事,其實比衣服還要多,可能因為製作衣服的工序和技術,太多又太細分。她說她一個小妹進去,要有多發奮求人家教你車縫,才可以有機會“埋車”的故事,篇幅絕對比衣服的質料、飾邊種種事情要多。當然,我也不懂,就沒啥好說下去的。
從前校服裙腳要改短之類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八月底。衣車總是許久沒有出山,偶然開動,我看着我媽的背影,覺得她簡直是興奮。家裡那台衣車是非常古老的款式,腳踏踩上去極為費力,我常常看着咔嗒咔嗒狠狠往下刺的針口,扎到手的幻想伴隨恐懼緩緩攀升。
這些年來,好像只有一次,我向我媽要求過幫我車衣,是小學的時候。不知為甚麼,那次莫名想有一套自己的睡衣。我媽拉着軟尺,在我身上量來量去,感受那尺子在我身體各個部位塑形,拉了三圍、領口、臂圍、袖口、衣長、袖長、褲長……媽媽還帶我去選布。我選了一幅白底粉色碎花布,我媽就真的剪剪裁裁、車車縫縫,真的給我做了睡衣一套。
當我長大後,布行跑多了,就知道我小孩子,選布貪圖花樣,料子卻選不準確。睡衣的棉布料要再軟糯幾分才會好穿。不過那是我媽給我做的睡衣,是忘不了的事。
我有朋友讀織品製衣的學位畢業,她的師姐妹哪位不想成為時裝設計師?可是問她夢想當甚麼,她居然說夢想過去法國最奢華的大品牌蕾絲廠,去當繡蕾絲女工。我們笑,這種工作,十分自閉。她說,日日淨係繡靚靚蕾絲,腦袋瓜甚麼都不用想,嘩!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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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