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神藥

江南的雨總是下得纏綿。那雨絲裡纏繞着多少歎息。曹寅幼子曹珍去世時，雨也是這樣下。那孩子自幼生得伶俐，眉眼間有曹寅的影子，卻不料以十六歲的近弱冠之年先走了。曹寅，那位在江寧織造任上風光無限的男子，那位康熙的寵臣和髮小，在雨中默默站了整整一夜。後來人們說，就是從那時起，他的眼神開始渙散，身形日漸消瘦，彷彿魂魄已被那場雨淋透、沖走。坊間傳聞，曹寅傷心過度，損了元氣，壞了根本。作為醫生，我每每思及此，總覺得人的身子骨，原是比那薄胎瓷器還要脆弱幾分的。

他不停地在自己的詩中唸叨着“老不禁愁病，尤難斷愛根。極言生有數，誰謂死無恩”（《聞珍兒殤，書此寄西軒諸友》）。越唸便身體越差，果然，第二年，曹寅便一病不起。也難怪，從醫學的角度看，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情志都是疾病發展的重要一環。一個人如果長期處於憂鬱、哀傷、低沉等灰色情緒時，身體免疫力的確會被削弱，甚至可能出現斷崖式下滑，一些平素不太容易罹患或加重的疾病會將這樣的病人輕易擊倒。

最近，基孔肯雅熱可謂街知巷聞，有人甚至聞虎色變。聽這名字就不像善茬，一打聽還是來自遠隔重洋的非洲肯尼亞。壞了，死神殺到，是不是又一輪疫情要搞得天翻地覆？

其實，基孔肯雅熱和人們熟知的瘧疾有幾分相似，都是流行性的疾病，而蚊子都是重要的傳播媒介，病人發病都有發熱等表現。一七一二年夏天，據傳，曹寅就是得了瘧疾。當時，他住在揚州。

雖然揚州是富庶之地，但清代的衛生條件肯定不如現在，蚊蟲滋生容易得多，傳染疾病的機會也大得超乎現代人的想像。這瘧疾跟基孔肯雅熱畢竟有着諸多的不同，總體概括一句就是：可怕得多！

瘧疾由瘧原蟲引起，這是一種單細胞寄生蟲。而基孔肯雅熱則由基孔肯雅病毒(Chikungunya virus)引起。

（三之一）

譚健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