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諾的社會觀察日記
《外部日記》簡單來說,是安妮 · 埃爾諾寫的一本社會觀察日記,是她在常年的日常生活中對周圍普通人和普通事的記錄。
埃爾諾是二〇二二年諾貝爾學文學獎的得主,一位知名的女性主義者,是一百二十一位諾貝爾文學得主中的第十七位女性,也是自二〇一四年帕特里克 · 莫迪亞諾以來又一位獲得諾獎的法國作家。從一九七四年開始,埃爾諾出版了約二十部涉及童年、家庭、婚姻、墮胎、患乳腺癌、婚外情等這些主題的作品。在法國,她的作品絕非“小眾”,她獲得諾獎也並非“冷門”。
在一九八四年,埃爾諾就憑《一個男人的位置》獲得了勒諾多文學獎。二〇〇八年,她憑《悠悠歲月》獲得了瑪格麗特 · 杜拉斯獎。二〇一七年,她憑全部作品奪得了瑪格麗特 · 尤瑟納爾獎。她既能夠誠摯地在小說裡書寫自我、家庭、階層、親密關係,也能在公共場合保持與他者的得體關係,面對原則問題時,她又敢於站出來,態度堅定地發聲。比如在巴黎的“黃背心運動”、墮胎議題等,埃爾諾都是參與者。她在法國文壇享有盛譽,但她的住所也不是在文人聚集的地方,而是在新城塞爾吉——蓬圖瓦茲,距巴黎四十公里。
這本《外部日記》正是她搬到新城之後所寫,她感嘆於這座從無到有、沒有任何記憶的新城。超市購物車裡的商品、工作受到欺辱的經歷、地鐵站等車時的攀談、餐館裡價格昂貴的食物……埃爾諾日復一日穿梭其中,親自感受了社會的憤怒、慾望、羞辱、階級差異和不平等。
“我想要記錄下那些場景、談話,那些我們不會再相見的陌生人的舉動,那些牆面上即刻被抹去的塗鴉。所有這一切,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讓我感動、不安,或是憤慨。這部我一直記錄到一九九二年的《外部日記》正誕生於此。”她在書中這樣寫道。本書不是一部報告文學,也不是一份都市社會學調研報告,她形容為一種嘗試,是試圖通過收錄集體日常生活的瞬間而觸及一個時代的真實——這種現代性是一座新城賦予我們敏銳而難以定義的感受。
由於是在“外部”,在公共場所,所觀察到的都是人們司空見慣的事,但從她的角度來看,就體現了她的價值判斷和文化傾向。從她的筆底流出,更透露出她的精到和敏銳,常見的事物也顯現了特殊的面貌。《愛爾蘭時報》稱埃爾諾的寧靜優雅氣質令人欽佩,大膽地記錄生活中最微小的部分(從而使其值得關注)也令人欽佩。形容《外部日記》是一部輕描淡寫的大師級作品,在當今的文學或生活中都很難找到這樣的品質。
埃爾諾喜歡以“我”或者普通第三人稱來敘事,在這本書裡,她還推敲了不同人稱敘事的差異。她說,你用“他”或“她”來寫作時,讀者會覺得你是在別人的故事,你可以心無旁騖地說,但會有一絲疏離感。如果用“我”,就會很有代入感,但讀者經常會懷疑敘事者“
我”是否就是真的作者我。
她在書中碎片化地記錄、書寫對自己的這些想法,以一種記錄真實的攝像式寫作,也可以概括為寫作之於她的意義:“通過將集體日常生活的瞬間積累,揭示某一時代之現實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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