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名

只要有第一個人破壞了規矩，不遵從隊伍的順序上車，過後人們便會開始爭先恐後，即使靠站的巴士仍有足夠的空間，可誰也不願落後於他人。而我更怕被擠在狹窄的車門中，動彈不得，所以側着身主動讓路，讓焦急的乘客繼續向前逼進，直到自己成為最後一名，表面上所看到的禮讓行為，其實都是對於爭鬥的厭惡。

課堂上，班主任正在宣佈學業成績的名次，從一到十，最後才唸到我的名字。作為班級第十，當時的我竟然覺得羞恥，同學們的掌聲在響，名義上都是認同與讚賞，而我實際聽到的卻像是安慰或諷刺。從一到十，似乎隊伍一旦形成，人們就會開始焦慮，尤其是排在隊尾的最後一名。

不進則退，總以為自己要逆行於急流之中，殊不知一切運動都是相對的。第十背後，還有第十一，第十二；名次在班級上排最後的同學，後面還有年級名次的最後一名。然後是其他學校、其他地區，直到比較完整個世界，再列出名次，才發現隊伍太長，根本看不見最後一名。

向前是無法登頂的高峰，向後是深不見底的坑洞，所以排在隊伍之中的人全都焦慮。只要看見前面還排着人，便代表自己仍不夠好；可要是知道後面也排着人，又表示自己不算太糟，就這樣擠在狹窄的空間中，動彈不得。

或許，世上所有的機會與空間都留給了排在最前的第一名，與最後一名，只有他們能夠自由的向前或退後，只有他們沒有被困在隊伍之中。或許，世上所存在的機會與空間本來就足夠提供給所有的人，只是有些人仍困在隊伍之中，有些人仍在爭先恐後。混亂中，我們是否真的能夠分辨出前後，要是不小心把隊伍排成了一個圈，那麼誰會是最後一名，誰又能算作第一？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