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阿伯

家人一直勸我練車，說我這種每天來回澳門和氹仔的人，自己開車較方便。我還是沒有這樣做。撞車的陰影早已蕩然無存，可是我太怕遭人嫌棄，怕自己轉彎忘記亮燈讓行人不便，怕自己切線手腳太慢擋住後方車輛，怕自己急剎嚇倒同車的親友，還是坐巴士最放心。雖然我不會踩單車，但有時也會想，如果澳門的道路規劃也有單車出行的一席位，我是不是比較有勇氣“練車”呢？

暫時，見不到澳門城規有這個方向，但是，踩單車的人還是有的。母校裡有一位牧師，長年踩單車回校，也不知他走哪條路，路上是否危險。過去兩年也偶遇過一、兩位踩單車的叔叔阿姨，甚至外賣員。昨天遇到的，是一位阿伯。他上身穿着白恤衫，下身是鐵灰色長西褲，腰間圍着黑皮帶，腳上黑襪和皮鞋穿得整整齊齊。他踩着一輛小單車，小得像是給初中生踩的車，藍色支架，車尾綁着一個淺紫色塑膠置物籃，稚氣而小巧。目測阿伯年紀頗大了，一時無法判斷，他是因為駝背直不起腰而選擇這輛小車，抑或臨時急用借了孫子孫女的車。可以肯定的是，他踩得很慢很慢，慢得比我推着的嬰兒車還要慢。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過了紅街市那個路口，我也不知他從哪個方向而來，只見他往筷子基走去。兩個單車輪子緩慢地轉動着，我有點擔心，擔心即將追上的兩輛私家車，兩輛都是七人車。

這種場面下，很難解釋自己在擔心甚麼。體積小走在體積大的前面，速度慢走在速度快的前面，就是會叫人擔心，擔心被無視、被催促、被嫌棄。三輛車在我面前橫過，綠燈亮起來了，我本應過馬路，但選擇後退一步，靜靜目送那位單車阿伯。我好奇，他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走到下一個街口，我更好奇，後面兩輛車會怎麼做。

（上）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