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式錄音帶
在成長的過程中,很多人給我錄過錄音帶。
最初是爸爸錄的,我和弟弟小時候胡亂唱的童謠,每首歌都那麼短,一盒帶子滾出來卻那麼長,連A面都沒有錄完。翻過B面,是我才剛上學時唸的課文。從錄音機播出來童稚的聲線,一行句子讀起來,甚至不是很夠氣,經常在中間卡一下,總有幾個字不會唸,然後爸爸的聲線冒出來,認認真真讀好那空白的兩個字眼,我或者弟弟,繼續讀下去。弟弟小時候讀書,有種獨有的鼻音,仍然留在我的印象裡,後來他長大了,那個鼻音不知轉移到哪兒去。
後來給我錄卡帶的,一直都是鋼琴老師。一盒帶子,就只錄三首歌。呃,就是考琴必須過關的三首曲子(笑),而且有時一首曲子,還會有兩個版本的錄音。嗯,我以人格擔保,那盒帶子,我最少是有聽過幾遍的。雖然總是按捺不住把幾首歌聽完,就退出來換成其他從義字街音像店買來的老翻卡帶,而且包裝還是很隨便地用彩色紙印黑色字寫着:“Best of 1995(Remix)”之類的。那是英文歌《Lemon Tree》紅到離譜、紅到蘇慧倫要翻唱中英文版、紅到無所不在的年份。但其實老師給我那一盒考試歌帶子,要翻錄下來的技術相當麻煩。
我還記得她家裡非常簡約,甚麼物質都不多放,唯有極為慎選的少量琴譜和唱片。客廳一套簡單家庭音響組合,在近乎沒有裝飾的客廳中十分顯眼而實在。從那台音響組合把唱片轉成錄音帶,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來說是相當麻煩的事情,如果將錄音帶拷貝成錄音帶,是麻煩之中的麻煩。
可是從錄音帶中所重現的鋼琴聲音,與所有數位音源的質感都不同。那種“損耗”偏偏是最動人的地方,甚至不是一種“演奏”,聽來就是在一個特異的時空,音樂永遠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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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