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油果

露台向西北，多年所見，不利種植。近月的新客，尤教人氣餒。

時下流行的牛油果，號稱超級食物。市面買來的，有不同產地的品種：澳洲的、新西蘭的、墨西哥的或南美洲的。果有大小不同，核亦如之。澳洲的最大，新西蘭次之，墨西哥較小。一天在網上搜尋牛油果的經濟學時，偶然發現果樹原來可成為家居小盆栽。忽來興致，依法處理。種子發芽的方法有兩種，把大中小的果核各執一法去嘗試，結果水培法失敗，而用濕紙巾包住放小盒中再藏櫥櫃深處，數周後打開，則見果核裂開，即是成功了。入泥，核鬚出泥而立。不多時便見裂縫中有小苖鑽出頭來，小生命茁長神速，轉眼已有尺來高。我把澳洲和墨西哥的果核共栽一盆，一高一矮，相映成趣。看去生機勃勃，便送了給愛種植的朋友。新西蘭的因為入泥最慢，留觀後效。結果三個月內，看到它奇特的生長樣態。光滑而幼直的主幹拔高至半尺時，先長出三片蜷縮的小葉，葉子慢慢長大，幹上又萌生三片葉芽，然後下面三片舊葉即色轉鏽綠，黯然垂下。如此一層新生，一層憔悴，榮枯共枝的小小一株牛油果，如頭戴西瓜帽的襤褸乞兒，滑稽地筆直攀升；身上恆常懸着三片常呈蜷曲狀態的綠葉，旋開旋滅。

於是我相信，這近年大熱的超級食物，大概不是誰家後院都能栽種的植物。據稱美國加州的陽光下長出的牛油果，銷量只及全美百分之十，必須由墨西哥輸入驚人數量的產品，才能滿足市場的需要。於是墨西哥人把林地燒了，黑幫、官員和奸商瘋狂破壞環境和生態，掠奪水源，操控農民，漸漸南美以至其他國家都競相爭逐市場，好生熱鬧。關於牛油果的營養宣傳更是鋪天蓋地，各為一盤世界級生意做打手。

帶着暴發身世的牛油果，不甘安居小露台，是理所當然的事，且看友人家院子裡的兩株是否能開枝散葉。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