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兼逢連夜雨的伊朗
上周,伊朗總統萊希和外長阿卜杜拉希揚雙雙死於空難,由於當中存有不少疑團,令陰謀論不脛而走。過去數年間,伊朗多名高級將領被美以兩國暗殺,今次墮機連總統和外長也一同罹難,伊朗領導層人才損失可謂不輕,特別處於目前嚴峻的外在環境,伊朗在中東地區所領導的“
什葉派之弧”又何去何從?
災難發生後,大家的焦點放在伊朗的對外關係和地緣政治的變化上,但不要忘記,該國除了外患,更有內憂。只要回看二○二一年總統大選,投票率創歷史新低,今年三月的國會選舉更低,只達四成,首都德黑蘭更離奇地低至百分之廿四,從中可看到伊朗內部的不滿情緒。
事實上,三年前的大選,萊希的參選是富爭議性的,他和最高精神領袖哈梅內伊關係密切,哈氏為了讓他坐上總統寶座,不惜排擠溫和派和改革派於參選門外,國會選舉亦一樣。有趣的是,該次總統大選其中一名參選者就是前總統內賈德,他雖強硬但屬世俗派,不算根正苗紅,也被踢出局,令他大呼杯葛選舉。
過去多年以來,哈梅內伊不斷鞏固教士利益集團的勢力,令伊朗社會內部嚴重分裂。保守教士們緊抓權力不放,內外都採取極其強硬的路線。雖說萊希在任期間在中國調停下,願意和沙特阿拉伯和解,但在國內卻加強伊斯蘭傳統規範,使得年輕人非常不滿,尤以年輕女性。年前有一名廿歲女子因戴頭巾不當被宗教警察活生生打死,引發示威浪潮後被鎮壓下來,但在人民心中已形成一道裂痕。
不過,教士在伊朗政治裡的角色特殊。十九世紀末新思潮湧現,風雲變幻,有識之士企圖推翻專制無能的王朝,舉起民族復興和憲制革命,來抵擋西方的入侵。然而,當中卻有個特色,就是教士異常投入,並且起着領導作用,令憲法革命諷刺地帶有宗教烙印。
無論如何,專制被推翻後,二十世紀初的憲制革命無疑是伊朗現代化的里程碑,它確立了伊朗以憲法治國之道及引入議會民主元素,即使不是坦途,而教士也一直發揮重要的角色,成為一股政治力量,並為一九七九年的伊斯蘭革命埋下種子。
一九七九年伊斯蘭革命成功後,為伊斯蘭共和國度身訂造的新憲法出籠,專家委員會選舉最高宗教領袖兼任國家最高領導人,他是政教合一的象徵。在最高精神領袖之下,就是民選總統和國會。不過,總統雖由一人一票選舉產生,但參選資格卻要由憲制監護委員會確認。
該委員會由最高精神領袖領導,除總統候選人資格外,還會負責監察民選國會的決議,確保合乎伊斯蘭教義和憲法原則。在此,我們可以明白到,宗教信仰在伊朗的重要性,即使司法部門的領導人,亦是由最高宗教領袖任命。
總之,如有人欲改變伊斯蘭革命建立的制度基礎,均一律被視之為大逆不道。面對這個“金剛圈”,自稱爲改革派的政治領袖亦不敢觸碰,極其量只是在一個大框框裏進行修補工作,而人們也難輕言革命。可是,伊朗人口愈見年輕化,求變的聲音便愈強,而伊朗神權一方面要應付外敵之餘,他們又如何面對社會內部的挑戰?
張翠容(香港戰地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