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地球的神隊友
一場世紀疫症，改變了人類既定的生活模式，亦提醒了人和地球的主客關係。這個星球少了經濟活動，但始終如常運轉。陽光、水和空氣，每天依然滋養着天地萬物，生生不息。
叢林中唯一的“白猩猩”
每年四月二十二日，是世界地球日。如果要尋找高人，爲人類的未來指點迷津，世界著名生物學家珍 · 古道爾(Jane Goodall)，是個人心水之一。
在過去五十年，從學術研究到動物保育，古道爾皆有卓越貢獻。她長年專注黑猩猩的野外研究，其研究成果，糾正甚至顛覆多年來西方學界不少對黑猩猩行為習性的錯誤認知。古道爾出身英國一個小康家庭，自小喜愛大自然和了解動物行為，嚮往長大後可以到非洲從事學術研究工作。中學畢業後，古道爾曾試過秘書、電影製片助理等工作，但未減她對動物研究的興趣。五年之後，古道爾立下決心，遠赴東非肯尼亞，並且遇到當時享負盛名的人類學家路易斯·李奇(Louis Leakey)。李奇當時正展開一項關於靈長類動物行為模式的研究計劃，恰巧古道爾毛遂自薦，李奇便順勢評估她的野外技能考察能力。
數年後，古道爾順利過關，開始在坦桑尼亞的貢貝溪國家公園，正式參與黑猩猩的研究計劃，但起初不被行內人看好。他們質疑古道爾非“紅褲子”出身，從未接受過正統的科學訓練，未必能勝任工作。更有人先入為主，認為一個在城市生活的弱質女流，根本無法適應非洲叢林的惡劣環境，遑論抵得住野外調查的嚴酷考驗，斷言古道爾不出三個月，便會放棄研究，打道回英國。
然而古道爾的表現，教許多人大跌眼鏡：這位當地三十未出頭的女生，不只每天沉醉在叢林深處的“工作環境”之中，她鍥而不捨的精神，最終為她的研究帶來突破性的進展：根據古道爾在坦噶尼喀湖的野外研究，黑猩猩能夠選擇工具，並將其加工，目的是從蟻巢中捕捉螞蟻。這項驚人發現，打破了長久以來“只有人類才會製造工具”的觀點，為人類學和動物學的研究提供新方向。
解開黑猩猩之謎
一九六五年，英國劍橋大學為了肯定古道爾的學術貢獻，向她頒授動物行為學博士學位，但此舉未能吸引古道爾留在學術象牙塔，在舒適的辦公室內鑽研學問。她選擇回到貢貝溪國家公園，運用所得的資源，建立貢貝研究中心，專注研究黑猩猩。
貢貝研究中心至今成立超過半世紀，是全球唯一對黑猩猩持續長年進行野外觀察的研究機構，由古道爾帶領，並為了解黑猩猩的行為習性貢獻良多。例如她推翻了黑猩猩乃溫馴草食動物的舊有觀念，反而發現牠們不時以群體方式，有組織地狩獵其他較小型的哺乳類動物，有些黑猩猩更有襲擊和殘殺同類的傾向，而這種行為的目的，甚至不過是為了一時快感。古道爾的種種研究成果，否定了學術界長久以來斷定戰爭和自相殘殺是人類的獨有行為。
除了行為與人類有相似之處外，古道爾更發現在黑猩猩的群體之中，存在等級分明的制度結構。就如人類在組織內總愛爭權奪利，黑猩猩為了上位所引發的明爭暗鬥，激烈程度絕對可“媲美”人類，而雌性黑猩猩則負責哺餵及教育幼崽，亦偶而出現人類社會中“慈母多敗兒”的現象。跟傳統的人類學研究相比，古道爾的作風相對破格：她無懼深入黑猩猩的社群。為了試圖取信於牠們，她甚至跟黑猩猩“埋堆”，以方便觀察牠們的日常生活，並為每一隻猩猩取名，以親切方式，使公眾有機會了解她的研究，從而關注黑猩猩的保育問題。
保育意識由教育下一代開始
四年前，“國家地理頻道”推出關於古道爾的紀錄片，讓她暢談自己窮畢生精力所做的學術和環保工作，如何教育下一代認識人類和自然生態唇齒相依的關係，並表達她對世紀疫症如何對現代文明構成挑戰。多年來為工作走訪世界各地，疫情之下，古道爾也不得不稍為放慢生活步伐，但留在家中的她，依然努力工作，更形容現在是自己最忙碌的時候，原因說來其實很簡單：二○二○年是她在貢貝溪國家公園研究黑猩猩計劃六十周年紀念。古道爾和團隊成員本來已安排一連串教育和募捐活動，但原定計劃因疫情而停止，不過她仍然想辦法，因應實際情況，讓之前努力準備的工作得以延續下去。
在人類學研究領域，古道爾打破不少學界常規，及後亦促成她專注保護動物、關注動物福利的工作。她運用自身影響力，多年來反對用動物作醫療研究實驗，亦大力反對動物走私及虐待行為。古道爾強調人類必須尊重動物及大自然，否則凡四腳朝天，皆起大快朵頤之慾，歷史已經多次證明，人類必遭反噬。在疫情剛開始全球肆虐時，古道爾已表明擔心非洲應對病毒的能力。去年底在南非出現的變種病毒，證明這位曾在非洲工作多年的生物學家，絕非危言聳聽。
提及對未來工作的展望，今年已九十歲的古道爾依舊滿腔熱誠。早在三十年前，她已經為年輕人設計了一套保育計劃，如今該計劃已遍佈全球六十五個國家，為下一代灌輸正確的保育觀念。正因年事已高，古道爾自勉更要爭分奪秒，並寄語全世界愛護地球的人，每天從自身衣食住行做起，勿因善小而莫為。當全球愈多人重視環保，並坐言起行，久而久之會形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最終迫使大企業及政府回應消費者及民眾訴求。對古道爾而言，這足以燃亮人類對未來的希望之火。
杜然（文化評論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