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人

有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你願意讓你小孩當聰明的人，還是善良的人？

兒時，媽媽就曾經向我講過“有顏色”的童話，她說，那些沒有腦筋的傻小豬，可都會被大灰狼吃掉的。那一刻，我的腦海立即出現街市裡紅紅的豬肉，還有屠夫濕漉漉的膠手套。記得小小的我，拼命搖頭，想把這可怖的畫面甩出自己的腦袋。

想當然，母親害怕她的小孩被“大灰狼”吃掉，老早就給我灌輸不少有血腥場景的童話，實現思想上的“殺雞儆猴”。畢竟人啊，都要學會趨利避害。

話雖如此，有警惕心與保持善良並不成一種悖論。雖然我沒有小孩，但在聰明與善良的這種看似極端的二元選擇中，我總會不假思索地選擇後者。理由不知是我單純想逆反荀子“人性本惡”的觀點，覺得這樣酷一點，還是由於我非常喜愛那首五月天唱的閩南語歌——“我不願隨浪隨風，飄浪西東……我不願做人奸巧鑽縫，甘願來作憨人。”（《憨人》）

在這個經濟急速膨脹，大家都被鼓勵着建功立業的年代，好像沒點腦筋都難以在這片充滿競爭的叢林存活下來。譬如說，聰明的狼會知道怎樣吃到小豬，或者是在去小紅帽家之前，偽裝成穿裙子的外婆。總之，在網絡詐騙盛行，人們擅長在屏幕前為自己製造“人設”，用巧言令色掩蓋心靈的社會，也許《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都不能幫我們辨真偽。

無法辨真偽是件可悲的事，中國人就有句俗語，便是“豬油蒙了心”，可見無論何時，世人都有看見真實的渴望。

然而，洗脫掉豬油永遠不是一件能用腦筋完成的事，唯有放下急功近利、巧舌如簧、投機取巧的想法，不畏以或許愚鈍的心示人。因為比旁人無法辨真偽更可悲的事，是自己也愛上了偽飾。

司徒子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