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財交始見心

《增廣賢文》有句話：“錢財如糞土，仁義値千金。”驟然聽之很有道理，但細細端詳，卻是自相矛盾。就以“錢財”而論，它與“千金”可以劃上等號，“錢財”即是“千金”，甚至比千金更千金。再看：“仁義”，本是無價的，但《賢文》給它貼上價碼，明碼實價為“千金”。“仁義”頓成商品，化為“錢財”，經這一“化”，“仁義”即與“糞土”無異。所以說“盡信書不如無書”。

因財失義的事例，十常八九。莫說朋友，就算父子、夫妻、兄弟，因財失義的屢見不鮮，鬧上法庭，官司不斷，直至財散人安樂，不但失義，且亦失財。諺語有云：

金憑火煉方知色；

人與財交始見心。

色，是指成色，由成色顯示出它的含金量。要怎樣才知金的成色？那就要靠火煉了。所以說：“真金不怕洪爐火”，經過火煉，金始終是金，不會變成銅。諺語以“金憑火煉”帶出“人與財交”，前者知“成色”，後者見“心誠”。

講到“人與財交始見心”，有個現實的事例，這是范仲淹父子的故事。《冷齋夜話》十：范文正公在睢陽，遣堯夫（范之子）於姑蘇取麥五百斛，堯夫時尚少，既還，舟次丹陽，見石曼卿，問：“寄此久近？”曼卿曰：“兩月矣，三喪在淺土，欲喪之西北歸，無可與謀者。”堯夫以所載舟付之。單騎自長蘆捷徑而去，到家拜起，侍立良久。文正曰：“東吳見故舊乎？”曰：“曼卿為三喪未舉，留滯丹陽，時無郭元振，莫可告者。”文正曰：“何不以麥舟付之？”堯夫曰：“已付之矣。”

麥舟乃有價之物，也就是財貨，正是“人與財交始見心”的正面事例。不過像范文正公父子的故事是鳳毛麟角，《賢文》畢竟說出真話：“無錢休入衆，遭難莫尋親。”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