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看熱鬧

一個水墨畫小白，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去觀摩惲壽平畫展，不曾想被“嘉賓”的作品圈了粉，這位“嘉賓”就是惲壽平一生的藝友王翬。

既是看熱鬧，自然就只憑個人口味與天生的意趣看哪幅更“好看”。順着展場的佈置走，或清雅雋永，或氣勢磅礴……又走了幾步，突覺畫風突變，畫幅不但偏小，而且畫中山水佈局和之前的《富春山圖》的莊雅大器、延綿峻美全然不同。

一眼初看，有些戲謔隨意但全局在手的新奇之感。再看只覺畫中氣韻靈動婉轉，構圖別致講究，引人欲詳窺以得作者之意味。細看便發覺這細節豐富，不僅是墨色濃淡相間頗為信馬由韁但均在章法，山勢林木形態參差卻體式呼應。運用遠峰、霧靄、山形、疏枝、巨岩將流水般的S形構圖表現得毫無刻意之嫌，七種植株枝葉或旁逸斜出，或蒼勁矗立，構出一個略略傾斜的倒V形，既托住飛瀑流霞下散的律動，穩住重心，也構出畫面主體。明明是水墨，卻因着細葉的疏密層次與迥異形態，硬是體會出深碧淺翠各得意的感覺來。

山水畫中人是配角，但若無人便會有死寂之嫌。畫中行雲流水的轉折之處，也仰坐一小人兒，正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為何如此說呢？因為畫中能觀瞻的除遠山高懸的瀑布外，再無流水，而澹蕩水氣雲蒸霞蔚地繞山體迂迴飄搖，三個轉折，越接近地面，落筆越少，及至建有屋宇的岩下，霞藹盡散，水藏山石，以留白訴諸筆端——不畫水而靠意會，這實在有些為難外行小白，但小白居然能懂。或者作者也覺得如小白的觀者不少，於是右下角數岩聳峙，擠出幾匹白練奔瀉，水由峰始，終有去途，仿似劇終，終有完結。有意思的是，左側苔色更濃的山岩勾勒出的體式，更像清溪靜水深流後形成的蜿蜒之勢，又是不着筆墨畫水，意到形俱的玩味之趣。

（小白看熱鬧 · 上）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