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靠朋友

獨坐在醫院的急症候診室中，耳畔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叫號聲。機械女聲逐個中文字發出音來，像電音木魚，略略催眠。突然耳朵接收到幾個英文字母，按捺不住好奇睜眼瞄了一下，是兩名外籍人士，感覺像是外僱。一個扶着另一個站起來，然後匆忙地走進診室。她們年紀相仿，是姐妹嗎？抑或是同事？甚或是同一屋簷下的合租夥伴？

跟她們二人形成對比的，大概是前一排那零星三兩個孩子，我猜想是來澳門讀書的大學生。看他們一臉迷茫的樣子，或許是今個學期才初來澳門的，人生路不熟就學會了怎麼到醫院來，讓我想起當年的自己。

我這種病秧子，當年在北京住了足足一年，又怎會不生病。到埗剛兩個星期便得了重感冒，愣是把自己關在宿舍養好病。可是下學期那回突然嘔吐不止，實在沒有辦法，只得打的奔赴大醫院。雖然病得頭昏腦脹，但想來想去還是開不了口找人陪，還是獨自去看醫生，掛號繳費看診打針取藥一整套流程都跟澳門不同，過程之繁瑣比病毒本身還要折磨人。

早該向眼前這對外僱姐姐學習。先別說人與人之間總是靠互相麻煩對方來締結緊密關係，獨自出門在外，萬一看醫生驗出身體有甚麼病痛來，總要有人照應。即使是尋常身體不適，深夜裡一個病人在街上走總是危險的，找人陪着也會好些。

精神奕奕活蹦亂跳時，人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只能當群居動物的。唯有拖着病軀去求醫時，才曉得家人在旁、朋友在側，是多麼重要的事——至少有人陪你一起聽醫囑，不至於記不清楚甚麼藥怎麼吃。

這夜的急症室裡人不少，也不太多，兩個多小時我便看診完畢。不知道那幾名大學生又是甚麼狀況，希望不過是小病小痛，轉瞬痊癒。如果未來四年還有看醫生的需要，願他們已找到朋友相伴。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