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壺

清明時節雨紛飛。華夏文化中描繪季候變化的文字都很詩意，先民經驗歷久常新，很少不準。這幾天綿綿細雨，夜來乍暖還寒，穿的鞋子不太抓地的話容易滑倒，就是這種寫照。當然，那些晾了幾天也沒乾透的衣物自然一陣霉味，要麼洗多一次，要麼就順其自然照穿可也，頂多是升降機中忽然有白領麗人受不了而皺眉掩鼻罷了。

霧雨連綿的日子，中國人稱之為梅雨時節，雖然梅子跟細雨濛濛不知為何要搭在一起。關於霧雨，我聽過一個很窩心的故事，說故事的朋友前年患癌死了。他死在北非，估計是躺在他的黑人太太懷中斷氣。死後，大概就按當地習俗處理了。華洋有別，西人的喪葬方式是否影響亡魂去向，真的不得而知。所以，我不太確定他日是否能黃泉再聚。話說有一年，他為了急事飛來倫敦，說要來找一個茶壺。我們先去了很多舊書店，再去了幾乎有瓷器陳列的博物館，他都說不出是否找不到心中要的東西。到了還剩下一日，他說祖母剛離世那晚報夢他父親，說一生謹慎，卻把嫁妝中的茶壺給打爛了，現在鬼門關外徘徊，沒臉跟雙親交代。

最後，他甚麼也沒買到，就完成了他的七十二小時倫敦之行。

他後來告訴我，回魂夜按法師指示安排了一切神檯清供，就回房睡覺了。不知睡到幾點，房門忽然打開，他兩公婆驚得一身大汗，覺得是否有些虧心事真要向牛頭馬面交代。看清楚，原來是兩個該睡在隔籬房的小女兒，她們說阿嫲跟一班很奇怪的叔叔來了，拿她們的玩具茶壺茶杯玩了一會，臨走時說好好唸書開開心心遲些見。

朋友開大門查看，只見地上有一堆腳印。

王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