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量

當初開始寫作時，並沒有抱什麼目的，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讀大學時遇過一位教授。她工作懶散，連上課期間都喜歡到室外抽煙。我對她沒有好感，但她曾在比較文學課上說過的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要把自己想的事物通過文字展現，很難。”當時我仍未有要寫作的想法。一是沒有太多的人生體驗；二是性格所使，過於追求完美，不容許自己寫得不好，結果什麼都沒有寫出來。

幾年前，認識友人，知道她有寫作的習慣，還有自己的專欄，讓我羨慕不已。後來跟她交流了一段時間，嘗試把她的作文翻譯，再慢慢增加閱讀，才明白寫作不為驚人，而是為自己的情感找一個出處，或讓自己小心存放記憶。

過去，我寫作都是為了出版。因為要我寫過去、想法，甚至私事，都感覺是把自己放在展覽室供人參觀。若寫得太赤裸，我會感到羞愧，哪怕是戴上了面具，沒人知道我的真實容貌，仍覺得為難。友人勸我要大膽去寫，藉文字去探索自己、認識自己。

我很怕別人問我對某人或某事的看法。我往往只說沒有特別的想法及感受。其實我知道自己是有的，但卻不知道是什麼。腦裏、心裏似乎有一份沉重壓抑着情感，不讓它們跑出來。我知道情感存在，但不曾感受到它的具體。

寫作可以幫我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人和事，用文字把它們重新放在眼前，昔日那自認為重要的、沉重的，都已變成鵝毛般輕，在空中飄，劃出一道道弧線。我看着它們慢慢地落到地上，想走近把它們拾起，卻發現原來一點都不輕，而且平滑的地面是一道道裂痕。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