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法與澳門國安法的修改

憲法，是國家根本法；國家安全，是國家基本利益。因應維護國家安全的需要，為防患於未然，十三年前頒佈的澳門國安法也需要與時俱進，適時修改，現行憲法與澳門國安法的修改存在非常密切的關係。

一、憲法應在澳門特別行政區實施

一國的憲法應在其主權所及範圍內實施，這是不爭的事實。澳門在回歸以後，就納入憲法所確立的憲制秩序，憲法的最高法律效力必然延伸到特別行政區。憲法既然對特別行政區有效，就要在特別行政區實施。

因實行“一國兩制”，憲法中不同類型的規範在特別行政區實施的方式也不同，其中涉及國家主權、主權標誌等“一國”規範是直接適用於澳門特別行政區。憲法中的“兩制”規範（即涉及社會主義制度的規範）並非都不在特別行政區實施。因為憲法第1條第2款規定“社會主義制度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根本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徵。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破壞社會主義制度。”故特別行政區對憲法上述條款涉及的社會主義制度負有不得破壞的義務。總之，雖然一些憲法規範不屬於“一國”規範，但基於憲法第1條第2款的效力及於特別行政區，由此引致關於社會主義制度規範的效力也及於特別行政區，只不過特別行政區不是要實行這些規範所規定的制度，而是不得破壞這些制度。這不是法的執行或適用，而是法的遵守。

二、實施憲法需要修改澳門國安法

雖然澳門基本法第5條規定“特別行政區不實行社會主義制度和政策，保持原來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該條文明確排除了社會主義制度在澳門特別行政區的實行，但並不能排除憲法中涉及社會主義制度的條款對澳門特別行政區的效力。如前所述，憲法第1條第2款規定“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破壞社會主義制度”，該條款與澳門基本法第5條的規定並不矛盾，因為對澳門特別行政區來說，上述兩個條款對待社會主義制度的方式，前者是不破壞，後者是不實行。

根據新時代的總體國家安全觀，我們的國家安全包括政治安全、國土安全等十六種安全。其中，政治安全是國家安全的根本。憲法第1條第2款規定“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破壞社會主義制度”的規定，是政治安全的根本法保障。憲法第1條第2款的上述規定對特別行政區也具有效力。澳門國安法第3條的名稱是“顛覆中央人民政府”罪，沒有把憲法所確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根本制度作為保護的對象。因此，澳門國安法有必要借鑒香港國安法，把顛覆中央人民政府罪修改為顛覆國家政權罪，明確規定禁止推翻、破壞憲法所確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根本制度。澳門特區政府此次修改國安法的諮詢文本也提出把原來的“顛覆中央人民政府”罪修訂為“顛覆國家政權”罪，切實落實了憲法第1條第2款的規定。

當然，此次澳門國安法的修改並非只是修訂“顛覆中央人民政府”罪，還有完善“分裂國家”罪、完善“煽動叛亂”罪、完善“竊取國家機密”罪、調整犯罪主體界定等多方面的內容，這些保障國家安全的條款也能在憲法上找到依據，憲法第28條就規定“國家維護社會秩序，鎮壓叛國和其他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活動”。故此，此次澳門國安法一些條款的完善和修訂，也可視為是對憲法第28條的進一步落實。

三、修改澳門國安法需遵循憲法中

“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規定

尊重和保障人權是中國政府的一貫主張。二○○四年三月，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正式將“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載入憲法，成為憲法第33條第3款。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已經成為憲法的重要原則，也是治國理政的基本理念。“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也屬於憲法中的“一國”規範，不僅對內地政制機關具有直接約束力，對澳門的政制機關也具有直接約束力。澳門特別行政區修改國安法諮詢文本提出，依法防範、制止和懲治危害國家安全犯罪行為，既是為了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也是為了更好地保障澳門居民以及在澳門的其他人的安全、基本權利和自由。上述規定實質上是遵循了憲法“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規定。

國安法雖然屬於刑法範疇，但也具有保障人權的功能。因為“刑法既是善良人的大憲章，也是犯罪人的大憲章”。澳門基本法第40條第2款規定，澳門居民享有的權利和自由，除依法規定外不得限制，此種限制不得與實施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等國際公約適用於澳門的有關規定的本澳法律相抵觸。此次澳門國安法的修改，也須遵守澳門基本法的上述條款的規定。澳門基本法第40條第2款的上述規定使“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在更高水平層面上得以實施。澳門特區政府也表示，無論是對現有相關規定的修改，還是引入新的制度或措施，都必須嚴格遵守澳門基本法、有關國際公約和本澳法律所確立的原則和精神，不得非法侵犯任何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

澳門科技大學法學院副教授 朱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