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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07日
第C08版:鏡海
澳門虛擬圖書館

愛吃魚的一家人

愛吃魚的一家人

我家並不住在海邊。

但是我媽每天都會去紅街市買魚回來,最常見的是鱸魚,其次是鯽魚、桂花魚、獅頭魚、大頭魚。因此從小我便養成了非常善於吃魚的技巧,知道先把上方綠蔥絲撥開,再用筷子從魚的中間切開,分離出魚的肚子與背脊的肉,接着再順着背脊,夾起一塊塊白色軟糯清香的魚肉,每次都能控制在兩、三層紋理為一塊。這樣吃到第四、五塊時,基本已抵達了魚尾部分。

魚頭基本是中後段才吃的。有些人會盡量避開魚頭,因為其結構複雜。然而吃魚頭也不是囫圇將其塞進嘴裡咬碎,而是先用筷子分離出魚眼與面珠墩的肉,面珠墩通常是整條魚裡結構最緊湊,肉最鮮美的一塊。我會仔細品嘗,再繼續將魚頭兩側的臉頰骨分開,露出其中的內核,先吃內核,再吃兩側的骨頭。由此完成魚頭的進食。然而根據我吃魚的經驗,不同種類的魚,魚頭形狀也不一樣,如鱸魚的頭結構是最簡單的,鯿魚頭較複雜,骨頭也多,我不愛吃,大頭魚的賣點就在於頭,我大概還未吃過比這更大的魚頭。

我不但愛吃魚,也愛吃所有的海鮮。我熟練到能將不剝殼的蝦放進嘴裡,在口腔中分離出蝦殼與蝦肉。旅遊時如果剛好去了沿海的港口,我會拋下所有的行程,先去港口附近的海產餐廳,點上一輪新撈上來的蝦、魚、貝殼、魷魚,讓店家悶蒸或炙燒或炸,每日豪吃幾百元,醉生夢死。

直到我大學,每年回家,母親還是會蒸魚,於是我繼續重複着從小學就掌握的吃魚技術,熟練地將魚解構成頭、肚子、背脊、尾部等四部分。爸爸記得我品味獨特,喜歡吃魚尾,不喜歡吃魚肚。我曾就此向弟弟解釋過魚尾的美味之處:整條魚是流水線形的,而煮時的醬油和調味都匯集進了最尾處的地方,也是味道最濃郁,有時帶點燒焦。

但爸爸又記憶不好,只記得“魚尾”這個詞,而不記得我是愛吃還是不愛吃。於是有一次在我寒假回澳時,他在飯桌上很驕傲地說,“你看,我把魚尾給吃了。留下魚肚給你。”

我無語地沉默。媽媽大笑,點出了他記反了,而好心辦壞事的結果。

爸爸經常會留下一些食物給我吃。他預設地認為了我會愛吃這個。在我回澳門隔離時,他給我送東西時放了一個西餅,我打開吃,裡面是我不喜歡吃的豬肉,只有外皮是好吃的。這時收到他傳信息給我,“西餅吃了嗎?”我說吃了,他說,“下午公司發的,我留着沒吃,給你吃。”西餅是口味西式的爸爸愛吃的點心,卻不是中式口味的我愛吃的。

我從小愛啃番薯,不是堅硬的紫薯,是軟糯甜口的黃番薯,我經常邊走邊吃。直到大學在台灣讀書,便利店的番薯又甜又大,我如獲至寶,隔三差五就買來吃。後來回家,爸爸有天抱怨:“個女都沒吃桌上的番薯。”母親笑說,“她在台灣已經吃夠了番薯,哪還會吃你煮這些。”

媽媽說的確實沒錯。家裡的番薯沒有那麼軟,我的胃也的確不缺番薯了。再次看見我爸溫暖的心意錯付。

如今研究所在北方上學。北方的食堂似乎更重豬肉、雞肉,而非南方的海鮮。我經常也能看見有蝦,但是夾起來肉質並不算特別新鮮,於是放棄。身邊的朋友經常提及蝦子要剝好才有興趣吃。我本來對此無所謂,然而北方的蝦子不合口味,我也逐漸喪失為了吃蝦,動手將其一隻隻剝開的慾望。

如此愛吃海鮮的我,來了北方也隨年月逐漸放棄了吃海鮮,也只有回澳門的時候才會多點吃海鮮,把一年裡缺乏的海鮮肉類都補進肚子裡。

想起幼兒園、小學時吃海鮮,那時還在內地的家裡生活。下班回來還穿着黑色制服、高跟鞋的母親,晚飯很愛煮獅頭魚,一尾尾玲瓏精緻的小魚平鋪在碟裡,數來大概有十幾條,數量蔚為大觀。獅頭魚結構複雜,骨頭多,魚身又小,肉質鮮美但吃起來着實不易。媽媽每次都會幫我把魚肉與魚骨分開,只把白皙甜美的魚肉加進我碗裡。想來當時甜膩的時光,一家人在暖黃的燈光下吃獅頭魚。

時光匆匆,二十年時間眨眼就這樣過了。

以 馬

2022-12-07 以 馬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231680.html 1 愛吃魚的一家人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