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記憶

好像很多年不會連續幾天氣溫低於攝氏十度。周一早上完成三小時的課後，拿起保溫瓶喝水，才發現雙手冰冷無比，這一天根本該戴上手襪上課。這才發現，我連上一次在澳門穿手襪的記憶都沒有了。

過去幾年全球暖化，澳門未能置身事外，天氣反常，寒冷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少，冬天的記憶，越來越遠。十二月倒還好一點，聖誕前後總有幾天風大一點，有點寒意和節日氣氛，農曆新年卻不一樣了，很久沒有在春節穿得嚴實，因為實在暖和。想起小時候在菜園的生活，就是大年初一，也要幫忙“洗蔥”，赤裸雙腳立足池塘，下水那一刻很冷，過一會卻又暖和暖和的，一站就幾個小時，彎着腰拿着剛從泥地拔出來的青蔥在水中浸洗，去掉泥土。完成工作時離開水塘，大風吹來那寒氣蝕骨的感覺，一旦憶及就如同親歷現場。

高中以後，我們搬離了菜園，務農的記憶日漸遠去，自己在澳門遊走的畫面開始積存。天氣真的冷起來的話，春節前後的澳門，馬路會有種肅穆的安靜，因為人車都不稀疏了。如果雨來了，城市反倒會擁擠起來，因為每一條大路都是塞車的。有一年，也是一連幾天十度以下的低溫，姐姐送了我一件雙面外套，一面是鮮黃色的麻質面料，另一面用的是黑色緞面，像絲綢的順滑，但背部的肩胛骨中間位置，別了一個用鮮黃色麻布做的小三角形。那一年的大年初二，因為格外寒冷，覺得把麻質的一面內穿才夠溫暖，在噴水池等待友人時，突然發現身後有陌生人在指指點點。大概是有點張揚，又或是那別在黑色緞面上的鮮黃色三角形，遠遠看去，像個提示前方有危險的符號。

不過，古代信奉的春寒或倒春寒其實還未到，這個寒冷的春天，也許才剛開始呢！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