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老街坊

日前從媽閣街經南巫圍前那條石級走到下環街，一轉彎便見到穿着鮮艷衣服的婦人，坐在生果檔側與女檔主閒聊，她是很少遇到的老街坊，雖然臉上薄塗脂粉，但也掩蓋不了老態，我忍不住站在不遠處多看了兩眼。一九六六年，我家搬到下環街的時候，與她家是一牆之隔，而她住的那間兩層高的古老洋式建築物，是整個下環區都沒有的；門前有兩個石級，門口兩側有兩條希臘神殿式的圓柱，柱頂托着凸出的騎樓。當年她也喜歡穿着鮮艷的衣服，在門外幾步之遙的街邊檔喝咖啡。她那身打扮，在較為樸素的年代便顯得與眾不同了，她所住的那座古老洋樓是大雜院，至於她是包租婆還是住客，就不得而知了。

當年我就在她家附近的神香工場當學徒，每天都會到咖啡檔替師傅買早餐，所以常常看到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咖啡檔。那時候我只是個少年，她已是個成熟的婦人了，算起來，今天她肯定已年過八十，想不到打扮依然“驚艷”。忽然有點衝動，想上前打招呼，告訴她我是幾十年前的老鄰居，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

身邊那些辦年貨的街坊熙熙攘攘。但老鄰居的出現，使我想起近六十年來，我一直“睡”在南區，當然這是指日間外出打工，晚上回家睡覺。居住過的地方有夜呣街、爛花圍、下環街、小市街和媽閣街等。而少年時代打過的幾份工：炮竹廠搓炮、神香工場和錶帶廠等，全都在下環這一條街上。五十多年過去了，工作過的廠房已經蕩然無存，而在生活過程中遇到的、或者照顧過自己的長輩，相信許多已經退出了人生舞台。而少年時代的朋友，能夠有聯絡的也少得可憐，人們常說要珍惜當下，此話不假。

遠處回首，陌生的老鄰居依然坐在那裡閒聊。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