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分別”

本欄上次提到，中國古代單字詞多，多字詞少。秦漢之間開始，多字詞，特別是雙字詞，才逐漸增多，到了現代，語體文裏面雙字詞的數量便遠超單字詞了。大家如果把從文言翻過來的語體文和原文比較，便可以見得清楚。這裏讓我用沈玉成語譯的《左傳譯文》和《左傳》原文為例吧。

《左傳 · 文公三年七月》：“晉人懼其無禮於公（指魯文公）也，請改盟。”沈玉成的譯文：“晉國人害怕曾經對文公無禮，請求改訂盟約。”譯文裏面除了把“懼其無禮”的“無禮”譯成“曾經對文公無禮”，是譯者對原文稍加解釋外；原文的“懼”翻成“害怕”。“請”變為“請求”，“盟”譯作“盟約”，都是把原來單字詞代以一個雙字詞，除了“懼”變成“害怕”外，其他的雙字詞只是在原來單字詞外，多加一個同義字，就意義而言是架床疊屋，加字的原因只是為了多加一個音節。

如果大家留意便可以發現，今日很多常用的雙字詞，都只是把兩個同義字放在一起，改成雙音節，在意義上是重複了的。如“分別”，“離別”。“分”，“離”，“別”都是同義詞；又如“悲哀”，“悲”和“哀”也是同義。多加一字並不是為了使字詞意義更豐富，只是為了多加一個音節，而又不改變它原來的意義。在古代漢語，我們可以說“與君別後”，但在現代漢語，特別是口語，如果說“和你別後”，十分礙耳彆扭，所以在“別”字之外，加一個同義的“分”字，或“離”字，變成雙音詞，聽來便暢順多了。

“悲哀”也是一樣，“看到他落泊成這個樣子，感到十分悲（或者十分哀）”，聽來都很突兀，所以便把這兩個同義字合起來成一雙音詞，聽來便舒服了。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