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 孔

那個小女孩總是往馬路邊的樹腳走過去，直奔到達就蹲下用手摸。接送的總是爺爺嫲嫲，半秒不到就急起來，骯髒不能用手抓！有狗尿！

日復一日，我看着她被拉了好幾次，翌日上學時間，我們一起等校車，她還是如舊，見樹就衝過去，往樹腳邊的雜草伸手想去拔。 她祖父母護她心切，拖拉抱起，甚麼方法都試。她也還是未學會說話，完全的靜默。我看着她好多次，往某個難以預測的方向急走過去，那邊總是有某個引起她注意的，小細節。很偶然她會靠過來看我和女兒的互動，不過更通常的情況是不會。

即使我們的互動只有如此，我還是沒有來由的有些喜歡這個孩子。嗯，阿姨我也喜歡小草。

學期從前頭過到後半，不太常再看見她拉樹腳的雜草，但我心裡卻仍然保存着那個畫面。這張小小的臉孔不過是，社會這端眾多臉孔的其中一張。

學校內除了幼稚園，還有特殊兒童的早療服務。接放學的時候坐在一旁等候，還有更多更多的孩子的臉。有些三歲不到，小腳還未踏穩腳步，我看着他們從那端的小長木櫈，往這邊噗通噗通絆絆磕磕地走過來，終於摸着了牆壁，非常可愛。有時在等候治療師到達前，兩個、三個這樣的娃兒，在學校大堂滾來滾去，但想想這樣的小傢伙，在其他孩子自由自在的時候，已經是度過了一節又一節治療課的人。你們將來比我還要強大得多。

說回那個小女孩，有次我正蹲着和女兒說着些甚麼，她正四處跑來跑去，突然在我旁邊急停，像是有些甚麼動機湧上來，又突然打消了念頭似地正想退回去，剎那間她朝我露出了淺淺的一下微笑。

願你知道有人喜歡你，不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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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