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花
有一種花,名永生。
起初,我覺得永生花這個名稱特別的浪漫、特別的超然物外。一如首次聽到“飛天”這個稱謂一樣。那時我並不曉得飛天源於古印度梵語。相傳但凡有佛陀出現的場合,便有飛天表演歌舞和彈奏音樂。《洛陽伽藍記》中描寫為“飛天伎樂”。諸佛現身,排場可謂大矣。難怪敦煌莫高窟的壁畫都有飛天。可惜,我還沒有親臨其中,細細欣賞的機會。而我對於永生花莫名的浪漫想像,止於年前的某天。
為了送朋友一份生日禮物,我想到了永生花。在幾家店舖所售的永生花之中,相中一朵透着幽深的紫藍色的薔薇品種,在一個半圓、立體的器皿內散發出極其妖嬈的氣質。在我幾乎要掏錢買下之際,店主走近我身旁,說:這是永生花。為了感謝店主親切的招待,我問:那麼是可以永久不變的了?店主是個老實人,他說永生花就是一個名稱而已,大概可以維持不變五年左右吧。他的話像閃電一樣擊中我的理性神經,讓我對永生花的想像幻滅了!
據聞製作永生花不容易,然而永生花不能永生,它依然會色衰,而且得先把一朵鮮花摘下,泡在脫水脫色的化學溶液中。想到這,我另選了一盆生機勃勃的綠葉植物。說到底是為了給朋友慶生,就不要送如同木乃伊一樣的花了。從那天起,永生花便不再讓我浮想聯翩。有時候,知道得越多越沒有趣,像有人持着一把彎刀,橫刀奪去所有的美好想像。一如那天我看到一株小野花。
途經嘉模聖母堂旁邊的斜坡,看到大樹下生出一株嫰綠的新苗,還長着一個紅色小花苞。換了二十年前,我會把它連根拔起帶回家,但現在我知道公園和路旁的樹木花草都是公物。
小野花既然長在公物(樹)下,我也只能輕嘆:有一種花,名野花,卻永生在公物上,唉!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