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 釘

我還記得當時坐在高腳圓櫈上，在榮發商場的一個飾品舖子，四周如常川流不息的各種女性。主婦、學生、下班後流連的OL，人人都大袋小袋，背上、手上一包二包，在美好、榮發，穿流而過，不多停留。時光虛耗得那麼美妙。阿嫲看着滿版密密麻麻，一盒挨着一盒排列的粗針耳釘在挑選着，不知為何很堅持（很興奮？），覺得對她的孫女來說很重要，非得那麼做不可。

好像是夏季，但也許記錯了，在榮發“酺”的日子老覺得像夏季。我坐在高腳櫈上，腳搆不到地，用手撐着上身，左挨右挨，人就那麼一個小不點。

現在想來都覺驚訝，當時年紀那麼小，才小學二年級，只比我女兒大上兩歲就打了耳釘，居然還不知怕。

對於穿耳，我媽持反對意見。一來是考慮到我的年紀，二來是她身上就半點裝飾性成份都沒有，該說是近乎零，貫徹大半生。問題是那年偏偏，我在文具店抽獎得來一張耳環貼紙，那些哄小女孩的玩意，紅色心形還加閃粉，玩多了就被阿嫲記住了。要貼貼紙還不如真去釘耳。沒有幾天，她就帶着我去看真耳環，還常常炫耀她的耳珠上的一點真金。

“真金的，咬不開。”她一生說了好多遍。沒有強逼，阿嫲用的是利誘，帶我看耳環，靚唔靚？靚唔靚？到老闆娘拿出耳釘鎗來，那孩子（我）仍對將發生的事懵然不知。噼啪，已經釘了一邊耳珠，要叫要喊好像都有點來不及（是有多慢熱），只好交出另一邊耳珠就範。

回家後我媽天天怨，一邊說耳朵發炎幹嘛去釘，一邊用酒精洗那小小一點。而我只想着甚麼時候可以換靚耳環。

朋友說她姊小時候可是人手穿耳的，嚇得我彈起，說來現在潮流又興起紋身師做的手工穿耳。家傭阿姨卻說，釘耳？在越南，她們從前還用碌柚的芽莖當針來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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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