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靴

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第一天上班那天，是一個大雨天。我印象深刻，甫出門已沾濕褲腳，抵達公司時大半條褲子都已濕透，膝蓋以下冰涼的。那天跑了兩趟人事部，在辦公室來回走了三趟，不停結識同事們，又學習各種基本工作系統，馬不停蹄。褲腿貼緊小腿極不舒服，卻因為人生地不熟，只得按捺着不敢跟任何人說，任由自己在濕褲子裡待足九小時。

拿到薪水的第一件事，給自己買了一雙雨靴。近乎及膝的長靴是淨紫色的，配搭水藍色的邊飾，簡潔卻不低沉，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希望為麻煩的雨天添一點好心情。

然而，貪新厭舊是天性。我很快就發現這雙雨靴的不便之處。長靴雖保護範圍廣，卻極重，又是塑膠材質，透氣度低，穿久了雙腳又悶又累。心想，快點穿壞換雙短的吧。

它是否偷聽到我心聲？無論如何虐待，它毫無損傷。去年因為疫情極少出門，好些舊鞋子都因為放在櫃裡不見天日而有點熬不住。唯有這雙雨靴，連盒子都沒有被壓在鞋櫃深處，搬家時一瞥，仍是完好無缺，叫我不解，也叫我無從嫌棄。

今年雨季來得早，從前一年只穿兩、三回的雨靴，四月至今已穿了超過五回。有一次暴雨，隔壁辦公室爆水喉，淹了好幾條走廊，大家都濕透鞋襪狼狽不堪，我因穿了雨靴幸保不失。回到座位，我又換回另一雙工作用的有跟皮鞋，怕雨靴不便，總得找方法解決，而不是丢掉有用的它。如是者，這雙雨靴又回到我的日常裡，拯救我於泥濘中千百遍，叫我越發不捨。

這天又下雨了。我長胖了一些，本不想穿雨靴擠壓小腿，但想了想，再胖下去說不定就穿不下了，趁還能塞進去，多穿幾次吧。誰讓它是我人生以來，最耐穿、最討喜、最能陪我歷經風雨的鞋子呢？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