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牡丹

珠海海濱公園有一條清幽的登山徑，拾級而上，沿路草木葳蕤，綠意蔥蘢，遮天蔽日，時有各色山花點綴其間，叫人心曠神怡。其中，便有一種我兒時非常熟悉，卻暌違了多年的山花——野牡丹。

這是嶺南山區裏極為常見的野生灌木，俗稱山石榴，又名山稔子。春天的時候，野牡丹尚未開花，在山谷的小溪畔，在上山的小路旁，野牡丹雜合着各種野草灌木盡情瘋長，萬綠叢中，毫不惹人注目。夏日來臨，野牡丹不經意間綻放了，無數粉紅的、玫紅的、淡紫的花兒如色彩斑斕的小風車，競相在雜草灌木叢中探出頭來，笑臉盈盈，熱情爛漫，令人聯想到毛爺爺著名的詞句“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山路上，從此不再是一味沉悶的深綠。

山裏孩子喜愛野牡丹，其實並非為着花兒好看，而是因為它能結出一種可口的醬果——山稔子果。山民們說“六月六，稔子烏到篤”，意指每年農曆六月前後，手指尖大小的山稔子果變黑、成熟了，甜糯多汁，是大自然饋贈的綠色果品，還可蒸曬泡製成山稔子酒，飲之，消積利濕、活血解毒。

在山裏人眼中，野牡丹是一種粗生賤長的樸素野花，若不是它能結出山稔子果，人們都不會屑於停下腳步多看它幾眼。野牡丹的姿色，與雍容華貴的牡丹花相差甚遠，是誰給它們取了這樣一個牽強附會、大而不當的艷名呢？

有這樣一句諺語，“山坡上開滿了鮮花，在牛羊的眼裏，它只是飼料”，每當想到凡俗不過的山稔子花居然擁有“野牡丹”的名號時，我總是忍俊不禁——就像野玫瑰、野百合、野丁香那樣，名字前被加上一個別有用心的定語，可不是在誇你哦。漢語是很博大精深的！

南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