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抽水漫說秋風

據說小賭怡情，大賭亂性。其實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別。還有一種差別，可借來報紙“新聞特搜”題：“麻將耍樂互切磋，一旦抽水即惹禍”。其意謂“打衛生牌”算是腦部運動，只是講心；倘若牽涉到講金，在注碼中抽水，即是非法聚賭。

抽水，是一種動作，記得已故常宗豪教授的一個書畫展，名曰《綆短汲深》是自謙語，以短綆汲深水，是“抽水”。坦白說，這個舉例，我也不避“抽水”之嫌。抽，這動作不單只能抽水，還可以抽風。《楚辭 · 王褒〈九懷 · 思忠〉》：“抽庫婁兮酌醴，援瓟瓜兮接糧。”意謂摘下庫樓星舀滿瓊漿，拿來瓟瓜星承載乾糧。可見“抽”這動作，除抽水之外，又可抽酒醴瓊漿。

書笥中有《秋水軒尺牘》一本“古老石山”，該書在當時曾榮膺書札範本之美譽，如今已置於堆塡區。從“秋水”一名，聯想到“秋風”。這“秋風”並非颶風，而是“抽豐”之音轉。舊時利用各種關係和藉口向人家索取財物謂之“打秋風”（打抽豐）。明楊珽《龍膏記 · 羅織》：“且把衙門掩上，如有星相求見與鄉里來打抽豐的，不可放進。”原來所謂“抽豐”，據陸噓雲《世事通考 · 商賈》：“打抽豐，因人豐富而抽索之，故曰打抽豐，俗語謂之打秋風者是也。”至於“秋豐”，為甚麼不說“春豐”、“夏豐”、“冬豐”？原因是“春花秋實”，秋是豐收季節。明馬佶人《荷花蕩》第八齣：“小生只因會試進京，路過揚州，此間司理，是我座師，政欲抽豐一回，以作進京資斧之計，誰想又查盤別府去了。”

坊間有謂：“擺酒容易請酒難。”意思是設宴容易，而請甚麼客，是一個難題。有些人認為你不請他，是你看不起他；一旦你請他，他就會說：“收到紅色炸彈，有人向他打秋風。”

抽水足以惹禍，抽風尷尬。三伏已屆，秋即來臨，聞風色變，但願秋風打不成，抽豐可免，皆大歡喜。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