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個微笑 足以毁掉我的整個人生

王慧詩

殺人是叫人憤怒的一種罪，殺人犯是不可饒恕的一個標籤。深度新聞報道或許可客觀地交代細節，但唯有文學或影視作品，方能不以批判為前提，不被世俗道德事先規範，從肇事者的角度，深入地帶讀者及觀眾進入“犯人”的心並追溯“犯罪”的根本故事。

明明是以兇殺案兼心理懸疑的劇情作招徠，《彼女》竟“故意劇透”地以倒敍手法展現，在頭十五至三十分鐘，已將殺人的結果和原因都交代清楚了。出身富裕家庭的女主角永澤麗（水原希子飾），為了幫十年前高中時期迷戀的另一女主角筱田七惠（佐藤穗奈美飾）從無休止的家暴中解脫，義無反顧地替她殺掉她的丈夫。接下來近兩小時的劇情，導演廣木隆一層層推進地以逃亡間二人各自滋長的一些猜疑、更多的情愫，及陸續穿插高中時期的片段，吸引觀眾追看，並旨在提高說服力。

以殺人犯逃亡為主軸的日本電影作品，讓筆者不期然地想到二○一○年由李相日執導、妻夫木聰及深律繪里主演的《惡人》，那乍看不合理的感情關係，被處理得更讓人折服。《彼女》表面以同性戀、殺人懸疑、女主角全裸演出作賣點，但導演想要表達的，更可能是活在世上人與人之間的愛與互相理解的温暖吧——除了兩位女主角之間有點迷離的愛情；永澤麗與哥哥及大嫂間的親情和為了保護最愛而殺人的理解；還有永澤麗的酒鬼女友的母親對女兒出櫃的接納與不被愛人珍重的憐惜等。

高中時期的永澤麗由日本新生代演員，有新垣結衣接班人之稱的南沙良飾演，她將一個外表沉穩、安靜、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少女演繹得頗到位，眉宇間表現內心微細的變化，並帶一點兒猜不透的韻味，是個實力派演員。

若要說這約一百四十分鐘的電影中可圈可點的地方呢？除了有點太過強調女同性戀殺人犯這個標籤外，十年前咖啡店的單據也不必出現三次吧，兩次足矣；的士司機雨夜重訪車站那幕，也令筆者懷疑是否只為了多添一個情色鏡頭？抑或想表達男人對女人幫忙總是帶有企圖心的？還是只想藉一個陌生人道破永澤麗的“好性”？不論如何，若刪去上述兩幕，也許電影看起來會更利落。

電影中有兩句很沉很重的對白。一句是筱田七惠說的：“我把二十九年來的運氣、尊嚴和權利全部都用光光了。”彷彿那是她從此踏入長長一章的悲劇序幕，又是無奈一生的自白總結；另一句是永澤麗對筱田七惠說的：“你的一個微笑，足以毁掉我的整個人生。”這句讓人一聽就心碎的對白，是電影中最重要的一句，並延伸至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