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如人生 人生如戲

林龍平

“我是誰？誰是我？”如果有人問我埃略特是否是李爾王，或李爾王是否是埃略特？我想，我認真看完該劇之後，還是難以作答。因為，對於人生來說，我是誰，或者是誰都不重要。有一天，我們終究會突然發現人生只是一場“戲”，回過頭來也會發現戲也是一場“人生”。

話劇的開頭有着非常巧妙的設計，一位光鮮亮麗的工作人員給常年在舞台上扮演李爾王角色的演員埃略特頒發表演終身成就獎。這個情節除象徵着劇情內容始終無法離開李爾王之外，亦從另外一個側面反映了話劇的重點，那就是什麼是“真正的我”。一個穿黑衣服的人，通過一句名言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從而引出了老人埃略特內心當中的“

我”。現實中的我是埃略特 · 普林，是三個女兒的父親，因一輩子演繹莎士比亞戲劇角色當中的李爾王而贏得無數讚譽。幻想中的我卻是因為身患阿兹海默症，而逐漸忘記現實中的我，把埃略特自己當做了戲劇中的李爾王。老人埃略特在話劇中穿梭於現實與幻想之中，加上現實中的他有三個女兒，幻想中的李爾王也有三個女兒，導致他根本分不清哪個是自己，從而不斷地和自己過去扮演的角色對話，並一度認為“我”就是莎士比亞筆下的李爾王。

身患阿兹海默症的埃略特與莎士比亞筆下的李爾王相同也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是一位教師，固執而守舊，每天忙於工作；二女兒是一位演員，追名逐利，終日不歸家，灑脫而自私；三女兒，是一位問題少女，抽煙酗酒，離家出走。充滿淚點和笑點的故事情節，就在老父親埃略特與三個女兒的日常對話中徐徐展開。幻想自己是李爾王的埃略特叫大女兒為“高納里爾”（李爾王大女兒的名字），艾爾瑪立刻否定自己並非是高納里爾；他叫二女兒為“里根”（李爾王二女兒的名字）的時候，也立刻被二女兒里茲否認了；直至埃略特叫三女兒考狄莉婭（與戲劇李爾王三女兒考狄莉婭名字相同）的時候，得到了三女兒考狄莉婭的應允。此時，埃略特的二女兒里茲突然說：“妹妹，你覺得，這是爸爸在叫考狄莉婭，還是李爾王在叫考狄莉婭？”在大女兒和二女兒的眼裡，身患阿兹海默症的老父親埃略特已經變了，不再是他們過去熟悉的老父親，而是莎士比亞筆下的李爾王。但在迴心轉意的三女兒眼裡，老父親依舊是老父親。無論埃略特是否能夠記住自己是誰，無論老父親是埃略特，或是李爾王，老父親對她們三姐妹的愛一直不變。所以，考狄莉婭才對兩位姐姐說，“在你們眼裡他是個病人，在我眼裡他是個嶄新的人。”只有小女兒考狄莉婭能夠理解父親的處境。她站在父親的角度進行思考，理解父親一日一日地忘記了自己，從而不斷地遊走於埃略特與李爾王的雙重人生經歷之間。並同時告訴兩位姐姐要享受父親帶給她們的快樂。

這世界，誰都無法理解每個人在遇到事情時候所作出的思考與抉擇是否正確。因為，每個人都無法理解其他人所遇到的經歷和困境。正如劇中大女兒艾爾瑪不願支持二女兒里茲把房子賣了，從而送父親去高級養老院。三女兒無法理解兩位姐姐認為父親變成了李爾王，而不像是他們的父親了。也許一切一切都在變，但是只有人心不會變。即使是老父親埃略特變成了戲劇當中的李爾王，但是他對三個女兒的那份真摯的愛一直沒有變，讓我們感受到人性的光輝，這種光輝能夠戰勝離去帶來的困境，從而走得從容不迫！

演出結束，觀眾散場了。我望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空蕩蕩的舞台，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似乎就像是這個舞台，誰什麼時候上場，誰什麼時候下場，皆有定數。因為，“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場次：五月廿九日晚，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