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甜 單思苦

昨天談扇，引用了吳文英的一闋詞《極相思》。平日報章上刋登的不乏詩家詞客的文墨，常見的是《長相思》，也有《酷相思》。

相思，是一件很甜蜜卻又痛苦的事，獨睡半張牀，輾轉反側不能入寐。老舍對相思頗有感受。他說：“相思只有甜味，單思完全是苦的。”至於長相思、酷相思與極相思三者有甚麼不同，在感覺上有何分別，還是讓老舍解答好了，只是他早已駕鶴。在詞牌上的分別是明顯的。

據宋彭乘《墨客揮犀》卷八載：“仁廟朝，皇族中太尉夫人一日入內再拜告帝曰：‘臣妾有夫，不幸為婢妾所惑。’帝怒，流婢於千里，夫人亦得罪，居於瑤華宮，太尉罰俸而不得朝。經歲，方春暮，夫人為詞曲，名《極相思令》。”全詞四十九字，雙調，上片五句三平韻，下片五句兩平韻。《詞律》卷五載呂渭老一闋，堪為詞牌示範。詞云：

西（可仄）園鬭（可平）草歸遲（韻），隔（可平）葉囀黃鸝（叶）。闌（可仄）干醉（可平）倚。秋（可仄）千背（可平）立。數（可平）徧佳期（叶）。 寒（可仄）食清（可仄）明都過了。趁如（可仄）今（可仄）、芍（可平）藥薔薇（叶）。衩（可平）衣吟（可仄）露，歸（可仄）舟纜（可平）月，方（可仄）解開眉（叶）。

曾經寫過“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的陸游，相信是最有資格吟咏《極相思》的，因此，他寫下的詞曰：“江頭疏雨輕煙，寒食落花天。翻紅墜素，殘霞暗錦，一段凄然。 惆悵東君堪恨處，也不念、冷落尊前。那堪更看，漫空相趁，柳絮榆錢。”詞雖曰“極相思”，但與思念他的舊愛無關。

前面說過《極相思》全詞四十九字。不過也有全詞五十字的，是在上片首句增一字，如譚意哥的《極相思令》：“湘東最是得春光。”還有李氏的《極相思 · 贈張浩》：“日紅疏翠密晴暄。”像這些例子，不能說是詞人的錯，只是他們的靈活變通，但合乎聲律的酌增酌減。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