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微笑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

他曾在深秋，給我春光，

心上的人兒，有多少寶藏，

他能在黑夜，給我太陽。

記得那日在廚房給老爸煮麵條，隨口哼着這首歌。把老爸嚇了一跳：“你怎麼會唱這首歌？”他問。“這可是我小時候聽的歌啊，周璇唱的。”

我是因為蔡琴才知道了這首《永遠的微笑》，因為喜歡，聽幾次就會唱了。蔡琴翻唱了不少老歌，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老爸去世前兩年，把大部分照片和幾本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爺爺的書、他的大學畢業證書，連同一本早年在馬來西亞時的抄歌本交給我說：“這些東西你弟應該沒有什麼興趣，給你吧。”

那本硬皮抄歌本已經破皮掉頁，上面的歌大多是他和大姑姑少年時抄的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曲和英文歌。字寫得十分工整，連簡譜都是清清楚楚的，真漂亮。脫落下來的某一頁上是一首《魂縈舊夢》。他說是白光唱的，捧着紙，哼起了前面兩句：“花落水流，春去無蹤，只剩下遍地醉人東風。”

這首歌蔡琴也唱過，我略有些得意地跟着唱了起來：“落花時節，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閨話長情濃。”老爸對於女兒能唱他那個時代的舊曲有點喜出望外。我記得他那天的微笑。

在他人生的最後一日，陽光很好，春天在窗外綠意正濃。在康寧中心那間安靜的病房，我餵他吃下半顆去皮去籽的青提，用匙子舀了一口西瓜汁餵進嘴裡。他擺擺手表示不要了。扶好靠背的枕頭，打開iPad，給他播他最愛的老歌，Jim Reeves、Connie Francis、白光、周璇……

沒有人不知道，死是最終的盡頭。只是，我們多麼像一直在做夢。

青春一去永不重逢

海角天涯無影無蹤

白光到底唱得更有味些。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