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塊手錶

父親在我年幼時便去世了，成長中沒有父蔭，心裡總覺得是種缺憾。現在自己也一把年紀了，父親節到來之際，回想起來，才發覺父親一直都有關心自己，只是能力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而已。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在錶帶廠工作，日薪是一元六角。第一次出糧時，我將四十八元薪金交給父親，第二天他便買了一塊“依波路”手錶給我，這是我第一次打工掙錢回家，當時大約十一歲。可能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在應該讀書的年齡卻要去打工掙錢，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吧？所以，不單不用我的工錢，還貼兩塊錢買下那塊手錶。

印象中父親屬於孱弱書生之類，在下環居住時，他申請了一個小販牌，在下環街浸信會側的牆角放一張摺枱替街坊寫信。記不起代寫一封家書多少錢了，春節來臨時兼寫揮春。牆邊放着兩根竹，中間繫着一條小繩，寫好的揮春就掛在繩子上待售。寫信檔最後結業，是沒有生意還是其他原因就不知道了。父親在掙到錢的時候，也懂找點娛樂的，一天他興致勃勃地對我說：“榮仔，今日帶你睇西片。”結果，我們一家便到水坑尾百老匯戲院睇下午場了。雖然已過了幾十年，我還記得那齣電影是意大利片《單車竊賊》。

過了兩年，我們搬到夜呣街居住，父親雖然體弱多病，但也努力到外面打工，可能體力應付不來，不久又見他宅在家裡了。他唯一的樂趣是晩飯時喝上一杯，所以，我便經常拿着小酒樽為他買酒。父親也不多喝，每次只喝二両左右，這是我為他服務最多的工作。而他手把手教我炒冷飯，例如怎麼用鑊鏟把飯糰壓散，過程中怎樣不停翻動，最後灑葱粒等。炒飯水準如何，不得而知，但我的孩子卻都喜歡吃我炒的飯。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