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老八十

我爸已經七十幾歲，日常，我們的對話總是這樣：

我：“老竇，雪櫃總是漏水，我給你換一個吧！”

我爸：“我都七老八十，換來做什麼，用不到幾年。”

我：“老竇，新年要不要一起去北京走走，反正你們未去過。”

我爸：“我都七老八十，我哪都不想去。”

今年年初，冷空氣忽然南下，我爸家裡客廳因熱脹冷縮引起多處地磚凸起，我建議趁機會將地磚換成易打理的複合地板時，我老爸也是回了那麼一句：不換，都七老八十，還住得了幾年！

起初無人敢反對，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爸被凹凸不平的地磚絆了腳差點跌倒，我媽才敢說：“雖然你七老八十，不知哪天就走，但無論以哪種方式離開，我都希望不是跌死的。”

果然薑越老越辣，好話聽不入耳，聽我媽這樣一說，我爸才同意換地板。其實，我媽的想法跟我爸一樣，為了給我們省錢，什麼東西壞了都不捨得換。只是，為了扭轉她的想法，有天我趁空閒就給她說了賓史迪拿主演的舊電影《一不住二不休》的故事。

電影中，一對年輕夫婦遷入夢寐以求的雙層公寓，由於不堪樓上年邁獨居婆婆的騷擾，加上希望她早點離世讓他們獨享公寓，於是千方百計致她於死地，卻總是失敗。這搞笑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最終婆婆與那對夫婦惡鬥至逾百歲才高齡離世，但在她離世不到幾年，那對夫婦亦相繼過身了。

我告訴他們，七老八十未必等於“嗰頭近”。我婆婆去世時九十九歲，以我媽媽現在才七十歲計算，人生只過了三分之二多一點，因此，東西壞了一定要修，生活不順的地方要盡快理順，畢竟日子還長。

兒子曾笑說，因他將來可以繼承我住的地方，所以不打算置業。我就告訴他：“到那時候，你也沒能獨享多少年了。”他不解，我也不多解釋，請他自己上網找《一不住二不休》看看。

向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