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課的嚴師

採訪課新人全要過一關：隨李鵬翥老總外出採訪。

初入行，已聽師兄們繪影繪色“恐嚇”：誰跟着李老總去採訪回來即被訓斥，又有誰去了回來就被調走。加上李老總一臉嚴肅，平日不論多搗蛋，在他跟前只得收斂起來扮乖。

很快，我便進入“大考”：一年一度澳門日報讀者公益金百萬行前夕，隨李老總四出拜訪善長仁翁，當晚發稿和照片。

採編兩部門的老總、編輯、記者同坐在一間沒有任何間隔的大房內，我的位置對着李老總，每晚交了稿，就坐在座位上看他提着朱筆批改。有回，他改着改着，抬頭對我說：“文字別那麼多沙石。”

他是一個有文字潔癖的人，容不得沙石，更不許馬虎。

每次隨李老總外出採訪，必提前抵達。他常言：“至少要提前十五分鐘到現場，和其他人打打招呼，建立關係。記者心中要有一把尺，掂量分寸和份量。”

不單不遲到，還要早到，這是記者生涯中養成的好習慣之一。

看似不苟言笑的嚴師，查實也有溫暖、和悅的一面。

有回隨李老總拜訪團體，主人家宴設傳統西餐廳款待。剛出校門的毛丫頭，哪懂甚麼餐桌禮儀，李老總早看破丫頭有點不知所措，悄聲提醒甚麼時候該用哪件餐具。一頓飯下來，幸好沒有出錯沒有丢架。

曾隨李老總訪京，結束行程當天下午自由活動，他興致勃勃去逛琉璃廠，我要趕稿，只能留在車上繼續寫。瞧我一臉無奈，他笑着問：“想去看？想買甚麼書？”我說一直在找八大山人的畫冊，喜歡他的簡潔用筆，還有永遠的翻白眼。他有點愕然，嘀咕一句：“女孩子家怎會喜歡八大？”

我寫好稿，他也回來了，拿着一本《八大山人畫冊》。

這書，一直放在我的書櫃。

十年的記者生涯，相遇了劉Sir、Chefe陳、森哥、伍生、漢哥、李老總等一眾人生老師，是我的幸運。

（致我的人生老師們 · 十 · 完）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