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不起的老臣

老爺子官運亨通，光陰似箭，一晃就到了載初元年（六九○年），他已八十四歲。正月，蘇良嗣被解除文昌左相職，已有退休跡象，待遇仍優厚。三月，有人誣陷蘇良嗣。武則天公開表示不相信，蘇良嗣惶恐拜謝。不料，意外發生了！

他居然不能起身，倒在了朝堂上。

武則天大驚，連忙吩咐當時的御醫陪同病人坐着皇家馬車回到蘇府。

蘇良嗣的病見於《舊唐書 · 列傳第一百四十一 · 方伎》中的名醫張文仲傳記：時特進蘇良嗣於殿庭因拜跪便絕倒，則天令文仲、慈藏隨至宅候之。文仲曰：“此因憂憤邪氣激也。若痛沖脅，則劇難救。”自朝候之。未及食時，即苦沖脅絞痛。文仲曰：“若入心，即不可療。”俄頃心痛，不復下藥，日旰而卒。

蘇良嗣先是在跪拜後欲站立時突發暈厥，其後出現肋部痛，繼而又“心痛”，發病當晚即死，屬於急症。張名醫似乎料事如神，對這進展瞭如指掌，也很早就意識到危重症的嚴重程度，超出了當時的醫療最高水平，只能順其自然。

當然，他把病因歸結為憂憤邪氣，在今人看來未免荒誕。張文仲估計是見過類似的疾病，他的精準判斷源於經驗的積累，他的權威結論可以讓武則天徹底放棄對醫治無效的問責。

有人說，老爺子像不像是體位性低血壓？當老人突然改變體位，比如由臥位變站立位時，的確可能會出現血壓升不上去，頸動脈和椎動脈的血液跟不上大腦的供應，從而出現短暫暈厥。然而，這種情況一般不至於死亡，也不會隨後出現胸肋部痛。當情況穩定後，大多數人無大礙。短暫性腦缺血發作的表現也類似，結局大多並不慘重。

蘇良嗣的情況比上述都嚴重得多。肋部劇痛，會不會是急性膽囊炎合併穿孔，或者胃潰瘍穿孔？由發作到死亡只有大半天，這些病終究很少急成這樣。

（三之二）

譚健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