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味道

梯 亞

思念故鄉，就是思念食物。這個說法或許略帶誇張，卻道出一個大家樂意點頭的事實，許鞍華導演的《客途秋恨》（一九九○年）為此提供了完美的註腳。張曼玉隨離鄉別井多年的日籍母親陸小芬回到九州別府的老家，舅父開車到車站來迎接。雖然離家門已經很近，但陸小芬似乎並不急着回去，卻寧願半途下車醫肚。與其說醫肚，倒不如說她更急於一嘗家鄉的味道，以此印證兒時的記憶。鏡頭前，陸小芬猶如小孩般讀出牆上寫着的菜單，並且一口氣點了“天婦羅（蕎麥）麵、山菜麵、豆腐”來吃。之後，陸小芬回到老家，第一批登門敘舊的故友，也以食物——一條魚做見面禮，且更聲言“每天送一條”給她。

回憶，總關乎食物，這一點在《客途秋恨》裡展露無遺。兒時的張曼玉曾與母親、祖父母在澳門生活過一段時間。其間，每一場戲都離不開飲食，從吃“蓮子糖水”、“燉木瓜”、“糖冬瓜”、“牛肉乾”到上茶樓飲茶，不一而足。當中，導演許鞍華還以相當的篇幅，仔細描述陸小芬、張曼玉母女光顧一名挑着兩個箱子沿街叫賣麵包的小販的情境。

戲中人物對九州別府、澳門的感情與飲食一再牽連，對戰時的東北亦復如是。李子雄匆匆忙忙離開東北，來不及與妻舅飲酒作別。多年後，舅父拿出當年李子雄送給他的酒，叫張曼玉代父親李子雄跟他喝一杯作補償。

事實上，《客途秋恨》從一開始便將飲食作為骨骼來建構故事。張曼玉在英國完成學業後歸來，影片記述其留學生活，其中就有她與同學分享“春卷”的片段。

（香港電影裡的吃喝 · 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