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箏

我只放過一次風箏，那時氹仔還沒有高樓大廈。那天，風很大，不用什麼技巧，便能把風箏放到天上去，而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絲線拉着線轆的重量。其他孩子在空地上拉着風箏跑，而我則緊緊地握着線轆，站在原地，擔心一不留神，風箏便會飛走。

風箏飛得好高、好高，高得沒有再在意絲線的牽絆。我沒有看到風箏能看到的風景，只能一直抬頭，看着風箏和雲朵傻笑。手心已出汗，手腕已痠痛，但我不捨得收起絲線。因為風箏找到風，風箏讓我感受到風承載的重量。

最後，風把我吹得虛弱，我的手腳開始冰冷。雲層逐漸變厚，風箏越飛越高，高得我都快看不見了。我開始慢慢收起絲線，風箏卻與我拉扯，細長的絲線似乎一彈即斷，卻成了我與風箏之間的武器。

收起絲線要花的時間，比風箏飛上天空的時間要多幾倍。我累了，想要把線轆放下，風箏隨即在空中左搖右擺，我一時心急拉着絲線，絲線就把我的手心割傷了。

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收起絲線，讓風箏可以多待在天空一會兒，而我也能喘口氣，不至於再被絲線傷到。

天色已近黃昏，其他小孩已帶着風箏回家去。而我只是剛剛收好了絲線，讓風箏回到地上。躺在地上的風箏看過遠處的風景，享受過高空的刺激，依然鮮艷亮麗。我已累得一塌糊塗，像極了已變得軟弱無力的絲線，毫無抵禦能力。

我把風箏拾起來，打算改天再把它放上天空，可是直到周圍有了高樓大廈，也沒有找到機會，而風箏早已不知去向。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