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拍，那就畫！

一九五九年，香港富商黃錫彬、黃應球父子先後被綁架，黃應球下落不明，黃錫彬則在家屬交付贖金後獲釋。兩年後，三名綁匪內訌，街上打架被拘，警方從而“破案”，轟動港澳，視為奇案，坊間稱之“三狼案”。

案發時，眾說紛紜，香港記者出盡八寶“刮料”，但是，率先獨家報道下落不明的黃應球已被撕票，並非港媒，而是《澳門日報》。

當年負責採訪“三狼案”乃記者劉森。我入行時，他是編輯主任，大伙都叫他森哥。

採訪課每天的歡樂時光是採訪會議後下午茶，還有深夜放工後宵夜。森哥不是歡樂時光的忠實擁躉，但若出席，必說說趣聞逸事，“三狼案”是必聽的。

緣何澳門率先爆料，獨家報道黃應球已被撕票？

“新聞是刮出來的。”當年黃錫彬的親戚居澳，森哥憑借人脈找到線索，順藤摸瓜尋獲此人，自他口中一再獲得黃家消息，追蹤報道屢爆新料。

開審時，森哥到香港聽審，新聞報道配圖並非照片，乃法庭速寫。

“法庭禁止拍照，不許拍，那就畫！”森哥放下相機拿起畫筆。曾在報館資料室見過此畫，肅穆法庭躍然紙上，掃地僧果然周身刀張張利。

初入行記者都怕森哥，稿子寫得不好，他會瞪你一眼，最可怕的還是他的“撕稿”神功。

我值夜班時常遇突發新聞，採訪回來往往已是截稿時分，趕喉趕命趕稿。森哥等不及，乾脆就走來站在身旁，寫兩段他張手就撕兩段，我還未反應過來，他已邊審稿邊催：“快寫！”如此這般，數百字的稿寫好，他也改好，把三四條紙條貼在一起，急送字房執字排版。

“撕稿”神功威力巨大，第一次被撕幾乎寫不下去，死撐着。再來幾次，終練就任“撕”不驚的厚臉皮，邊寫還邊催森哥過來：“得啦！”

（致我的人生老師們 · 六）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