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間的愛恨交纏

開場時，母女二人靜靜地在大廳吃飯，碗筷聲此起彼落，一切看似平平無奇，但總散發一種說不清的詭異，她們雖然是母女關係，卻絲毫沒有親人相處時的親密感，彼此交流生硬，這為後事留下伏筆。

劇中父親這個角色從沒有出現過，但卻從未“離開”過舞台，餐桌上、神枱上、家中小物件、母女的對話……都存在父親的影子，彷彿他由始至終都生活在這個家，母親一直擺脫不了過去，抗拒與女兒相處。例如：女兒出嫁，母親不願赴宴，反而拿出父親的遺物——由他親手打造，代表着十全十美的十隻金戒指——像是嘲諷着女兒的過住；又如：母親不願溝通，只透過一堆便利貼去和女兒交流等，都表達出母女二人間的疏離感。

另一方面，《逆光》使用了不同的音效，以抒發表演者的情感，如觀眾入場時，已被一種不知名的吱吱音頻包圍，像與外邊世界割裂，形成一個密閉空間；又如女兒情緒爆發之際，背景音效便會響起。如是再三，聲音愈來愈激烈、震撼，加上她好幾次在母親背後，緊張搓手、抌心口的動作和聲音，都強化了女兒內心狀態的不穩定。

起初，我是同情劇中的母親的，認為她很可憐，一名喪夫的中年婦人，與女兒關係不和，人生實在過得不容易。可是，隨着劇情推進，我開始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慢慢明白到女兒的想法，這一切都是由愛轉恨——有多愛，就有多恨。

女兒弒母的原因是甚麼？在思考這問題時，我腦海浮現另一句話“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正是女兒多年以來，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讓步，希望在父親意外死亡後，與母親破冰，重過正常的生活，但卻多次被母親冷漠地拒之門外：不讓男友上門、不參與婚宴、趕走女兒等。尾段，精神崩潰的女兒不斷拍門，我想這是扭轉她們命運的最後機會，如果……如果……母親願意打開心房，願意在相架掛上全家福，願意再次給女兒一個家，沒有壓垮最後一根稻草，可能……結局就不會流血收場，兩敗俱傷。

題外話，最近觀看了《逆光》與《晚安，媽媽》，兩劇也是從母親和女兒兩個身份作切入，談的都是家庭事，而內容亦有別於傳統道德。縱使兩者主題相似，但劇中角色關係給我的感覺卻截然不同，《晚安，媽媽》的母女看似融洽，但思想上並沒有同步的機會，而《逆光》的母女看似不和，卻彼此相虐相愛。同是親人，卻可以有千種相處方式，這正是人性複雜之處。

（觀賞場次：2021年1月3日下午3:00）

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