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值千金

“情與義值千金，刀山去地獄去又何憾。”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一經典電視劇的主題曲歌詞。讀者不要誤會，這裡不是要跟大家談電視劇主題曲，而是藉此一談中國戲曲中的教化功能。“情與義”在中國戲曲中是十分重要的元素，雖然大部分的主人翁即生旦都是環繞“情”字出發，可“情”跟“義”往往是二合為一。劇中主角人設多是有情有義。不僅生旦如此，其他非主角人物也多有重情重義的。在情與義之間，義的成分更有細緻分野，除了慣常看到的“情義”，還有“正義”、“忠義”和“俠義”幾種。在中國戲曲中情與義的核心價值何止值千金，其如同人之本有情操，是與生俱來，有等同或近乎生命的意思的重要性。這被認為是人類應有品格的特質，在戲曲中屢見不鮮，亦因戲曲有這特色，其自有很強的教化功能；又或者可倒轉來說，正因戲曲要肩負其教化功能，故多從“情與義”出發，以彰顯不同階層的人物也是有情有義的。港澳多演粵劇，本文便以粵劇為例從一些作品的人物去看看此核心題旨和內在價值。

正義感除見於小人物角色，大部分主角都有“惜弱憐貧”、“扶老匡幼”或“伸張正義”的品性。《花田八喜》婢女春蘭看不過小霸王周通逼小姐下嫁，強行下聘的所為，願為小姐奔波請來在花田賣字畫的相公卞機謀法子替小姐劉月英解困，除了主僕之情，驅使她仗義的就是正義感！《隋宮十載菱花夢》將軍楊越為憐樂昌公主與她成親，助其退險免遭殺害，是出於愛慕；婚後寧夜夜孤眠亦不欲佔人妻就是義之所在。《喜得銀河抱月歸》主角范天鵬不忍村女冰心獻身白蟒，把她藏於府中是出於正義感；其後他深入黑水潭救人也是抱着為民除害的心，情愛背後是一顆正義之心驅使他甘冒死而不畏懼。范天鵬除救了心愛之人，同時拯救了村民，是義勇的表現。《大鬧廣昌隆》劉君獻客店內遇廖小喬之冤魂泣訴其如何被趙懷安欺騙，決心替她夜告官衙，甚至要捱打也不放棄，完完全全是正義行為。正義感在非主角人物中就更常見：《秦香蓮》中韓琪雖奉陳世美命要對秦香蓮三母子下毒手，廟內見秦香蓮泣訴後，不忍下手殺之，但自知任務失敗必遭陳世美滅口，反而自戕成全了秦氏母子三人，也是出於內心深處潛藏的正義感，令其捨身取義作出犧牲之舉。《獅吼記》中蘇東坡看不過柳玉娥對好友陳季常呼喝呵駡，忍不住教琴操誘使陳落搭，好使陳娶她為妾，欲教訓柳玉娥。蘇之所為雖偏激，但也是出於一種正義感。這是因他與陳季常份屬同僚兼好友，當他見柳氏過於蠻強，經常以杖棒打季常便感要出頭相幫。還有《蝶影紅梨記》中的老儒生劉學長，他知道相爺要把謝素秋送往金邦，在謝素秋再三求他後，也顧不得自己人老位微，答應用死去的鳳飛燕代她，終救了謝素秋一命，他除了不忍紅顏命殞，亦是對相爺煮翠烹紅的恃勢凌人看不慣。還有近乎小品的《花月東牆記》中先是旦角嚴玉英不值父親嚴世藩所為要謀害易弘器而求父放過書生，除了有憐才之意，亦是因正義感，不願見父殺害無辜，也顧不得父親氣怒放走易弘器；而家僕不忍見小姐被嚴世藩傷害，勇敢出頭阻止，最終被嚴殺了也是義勇行為。後段小生飾的仇惜剛在回鄉途中，遇到被貶又易名為秋波的嚴玉英，見她被狂蜂纏擾，他雖為官自當為民解困，這刻也難掩其出於正義而為之的本質，幫助秋波脫難。就以上的例子，除了名劇，也有開打和喜劇，正好說明不論哪類型粵劇，正義感均存在於大部分劇目的不同人物中。這情操更如與生俱來，為持正義，就算要冒險甚至喪掉生命也在所不惜！

（戲曲中的教化題旨 · 一）

鄧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