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再現

美國著名錄像藝術家加里 · 希爾(Gary Hill,1951-)，上世紀七十年代起便開始錄音與錄像藝術的創作，他的作品帶有嚴謹的實驗性，探索語言、聲音與電子影像之間的關係，憑藉錄像作品成爲舉世知名的藝術大師。

當觀衆進入昏暗的展廳中，便陷入加里

· 希爾錄像裝置作品《觀者》(1996)那巨大的驚愕與不安的混雜當中。只見十七個普通工人模樣的人物從漆黑的背景中浮現，在長達十分鐘的錄像中，這十七個人一動也不動，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交流，只是保持着最簡單的站立，直面觀衆，要不是當中還有一些輕微的不受控制的身體抖動，人們微細的臉部表情變化，真能讓人覺得正在看靜態的照片投影。巨型而採用全景式的錄像投放，漆黑的背景使錄像和現場混為一體，沒有屏幕的邊緣，使工人們的形象如此立體，就像從屏幕中掙脫出來，走到我們面前，這種錯覺，逼使觀衆的感官徘徊在真實與虛幻之間，被作品瞬間征服。觀衆們很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永遠觸摸不到這些人物，但總懷疑能跟他們握手，這些影像的出現是如此之真實，從那個無邊無際的背景中顯現，從平面中突出，尋找我們，吸引我們，突然地，來到我們身邊。這種錯覺，體現出路易 · 馬林稱之爲的“超越僞裝”：它不在乎於再現真實，而是表現一種模擬的真實，僞裝超越了真實，在真人與影像中沒有差別，原型與複製之間不存在參照的關係。加里的這個錄像裝置作品尋求製造出視覺效果的新秩序，在極度表現真實的情況下適得其反，藝術真實就是作品的效果而非它模仿的原型。

加里的作品《觀者》創造出極度的僞裝，隱含焦慮及震撼，沒有屏幕邊緣限制的錄像投影構成了表現的力量，生成再現的效果，展示外表的粗野，而非一個漂亮的外貌。加里的人物獨立於看不見的、無定形的、不明確的平面之上，這個場地給予影像極佳的顯現方式，離開屏幕，接近觀衆，同時存在於表現空間又離開了表現空間：“在裏面又不在裏面，沒有裏外之分”。一個浮現的形象，在於模擬，由再現所誘發，同時屬於一個反映，促使人們思考藝術與真實、表現與再現的問題。

河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