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古典的界限

受疫情影響，全球經濟增長放緩，投資者卻未有放慢腳步。除了股票、債券、房產、黃金、外匯，甚至高風險的比特幣，藝術品拍賣市場上的交投，亦相當活躍。

近月，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波提切利的《手持圓形聖像的少年》，在美國東岸的蘇富比拍賣會上，以逾九千二百萬美元成交，創下蘇富比古典大師系列，以及波提切利作品拍賣紀錄新高。創出如此巨額的成交價，物以罕為貴是原因之一。儘管波提切利一生畫過不少人物肖像，但在民間流傳、交易及可私有的畫作就只有十二幅，《手持圓形聖像的少年》是其中之一。

所有偉大的藝術家，往往伴隨一些特定的印象和聯想，波提切利也不例外。例如米開朗基羅的藝術風格，雄渾而宏偉，他的大衛像，盡展男性陽剛之美。想起倫勃朗，腦海中浮現的，是他一幅又一幅反映心路歷程的自畫像，還有畫中人的臉容，如何由少年的神采飛揚，幻變成老年的深沉幽怨。若提到波提切利，秀麗大概是他筆下女性的獨有氣質。就如《春》和《維納斯的誕生》中的女神，高貴典雅，形體嫵媚，但眼神卻似蒙上一層惘然的哀愁。

意大利文藝復興早期的藝術創作，題材離不開宗教和神話，波提切利亦不免隨俗，但他同時開創了一種實驗色彩濃厚的肖像畫法。當時歐洲的肖像畫，一般都依循固定格式，畫中主角大多以正側面示人，再佐以中性背景襯托。然而波提切利的肖像畫，都以四分之三側面像居多，《持勳章的人》、《少年肖像》等是其中例子。值得一提的是，以前的肖像畫，人物的手部都不曾入畫，而波提切利在《持勳章的人》中似乎開創了先河，讓人清楚可見畫中少年手上舉着一枚鑄有佛羅倫斯著名商人科西莫 · 美第奇頭像的勳章。

而這幅《手持圓形聖像的少年》楊木蛋彩畫，繪於一四八○年代，不論畫風、構圖和內容，跟《持勳章的人》有不少相似之處，亦反映出波提切利和十五世紀佛羅倫斯社會權貴的密切關係。肖像畫中的少年豐神俊朗，從他身上的優質服飾，尤其那件在當時相當罕有的藍色丘尼卡來看，這位主角應該非富則貴。根據英國畫評人馬克 · 布朗的分析，此人可能是在歐洲盛極一時的美第奇家族成員，因為波提切利的贊助者，正是當時佛羅倫斯的實權統治者羅倫佐 · 美第奇。少年時期的波提切利，深受美第奇家族賞識，除了向他購買大量畫作，亦使他享有政治上的保護及優厚的創作條件。在名門望族的護蔭下，波提切利得以接觸佛羅倫斯上流社會，為貴族名流繪畫他們的心頭好。紐約蘇富比西洋古典油畫部門表示，《手持圓形聖像的少年》之價值，不只在於其精美，且保存完好，這幅畫更是文藝復興早期秀麗的縮影，其藝術意義，超越了古典大師系列的界限。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