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殆”相疊 危如累卵

人主好佚欲，亡其身失其國者，殆；其德不足以懷其民者，殆；明其刑而賤其士者，殆；諸侯假之威久而不知極己者，殆；身彌老不知敬其適子者，殆；蓄藏積，陳腐朽，不以與人者，殆。

上面是《管 · 樞言》中的一章節。短短的不足七十字，用了六個“殆”作結。殆是甚麼？

《說文》：“殆，危也。”相當於某些地方豎着的紅字牌“DANGER!”。如高壓電等區域，提醒人們，注意“危險”！

《淮南子 · 人間》：襄子曰：“晉陽之圍也，寡人國家危，社稷殆……”這句話是趙襄子回答的：“晉陽被包圍的時候，寡人的國家社稷都同樣危險。”《老子》卻用了不少個“不殆”。如十六章：“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這是說：“符合於‘道’，體‘道’而行才可長久，終身可免於危殆。”又第三十二章：“知止可以不殆。”說的是“能夠知有所限度，就可以避免危殆”。

和《老子》的“不殆”相反，《管》文說的盡是“DANGER”。其危也，情同累卵。君主沉溺於荒逸奢侈，醉擁美人，不知“老竇姓乜”，危矣！不但身危，國亦危；其德不足以感懷其百姓者，即是俗語說的“未夠道行”，常人稱之曰：“未夠班。”不足以感懷百姓者，危險！施行酷政嚴刑而殘害異己者，危險！長期利用諸侯的威勢而不知所止者，危險！自己越來越老了，卻戀棧於權位，不尊重太子，無意放權於繼承人，危險！視財如命，猶如貯藏很多糧食，寧使它變壞發霉；物品讓它腐爛，仍不肯給予貧困者，危險！

世上究竟有沒有這樣的人？答案是不但有，而且很普遍。所謂“刻薄成家”者是也。但這句話還有下文，曰“理無久享”。“無久享”三字，如加註腳的話，可就地取材，用一個“殆”字。數歷史中人，亡其身失其國者，首推夏桀商紂，其殆也足以遺臭萬年。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