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以賤為本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然則人是如何“群”，怎樣“分”？我想，大致分為貴、賤、尊、卑、賢與不肖。至於群，則貴、尊、賢一群；賤、卑、不肖又一群。說到兩者的關係，《管子 · 樞言》：“賤固事貴，不肖事賢。”這是說：卑賤者固然要事奉高貴者，不肖（不如人）者固當事奉賢良者。《荀子 · 非相》也這麼說：“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長，賤而不肯事貴，不肖而不肯事賢，是人之三不祥也。”看來荀子是支持管子的說法。然而有一個深層次的問題，管子說：“貴之所以能成其貴者，以其貴而事賤也；賢之所以成其賢者，以其賢而事不肖也。”這麼說，似乎與賤事貴、不肖事賢顚倒過來，不過，實在如是，譬如一位托兒所阿姨與一個兩三歲小孩，前者是賢，後者是不肖，正因為賢者願事不肖，所以為賢；一個國家的君主，貴也，就像今天的總統，位高權重，貴之極矣，他要為庶民服務，是百姓的公僕，是貴者事卑。

《老子》三十九章：“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此非以賤為本邪？非乎？故至譽無譽。是故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老子》說得對，謂貴以賤為根本，高以下為基礎。所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這不就是把低賤當作根本嗎？《老子》認為最高的稱譽是無須誇譽的。所以明智之君，他不願以美玉自居，寧如石璞般的堅實。

《管》文歸納以上所論，然後說：“惡者美之充也，卑者尊之充也，賤者貴之充也，故先王貴之。”按：充是“統”的借字，指根本。《荀子》說過“人有三不祥”，也說“人有三必窮”，窮是指困境，其中第一窮是“為上則不愛下，為下則好非其上”。這是說：身居上位卻不愛護百姓，身為下民卻非議上司。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