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清人書法絕句

汪芝房鳳藻

陳懷萱

東夷劍舞意誰平，古訓營謀貴上兵。

持節雲章能錦繡，何期魍魎隱雷鳴。

元和汪鳳藻向稱贍雅，以西學長才為詞臣，為翻譯家，譯英人法思德原著為《富國策》，為我國首部西方經濟學中譯；又譯《英文舉隅》，法學著作《公法便覽》、《新加坡律例》；撰英文語法書《文法舉隅》。曾紀澤極許其人，譽為“年富而劬學，兼營而並鶩”。不幸為星使，當光緒甲午值使日大臣任，與朝廷往返電報密碼為日方設計破譯，我國佈置遂為日方掌握。甲午之敗，與此大有關連，身後遂膺罵名。先是，光緒甲午，朝鮮東學黨事起，日本以保護日商為藉口出兵。朝鮮本為中華藩屬，日本斷無干預之理，中日為此反覆磋商。六月二十三日，日艦擊沉我運兵船高陞號於豐島，戰事驟起，二十七日，朝廷召汪氏歸國。七月一日，中日宣戰，是為中日甲午戰爭。初，日外相陸奧宗光照會汪鳳藻，主中日會剿，更改韓政。汪氏察日方居心叵測，多番密告朝廷。復見日方如備大敵，乃電告北洋大臣李鴻章，“似宜厚集兵力，隱伐其謀”，俟朝鮮亂平，始議撤兵。李鴻章覆電恐日疑我必戰，“殊非伐謀上計”。《孫子兵法》：“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使汪氏深謀靡敝，外交無著，兵事失機，陷於被動。然則日方何以得悉英商高陞號為我運兵船？且佈置早着先機，蓋因破譯清廷駐日使館電報密碼故也。事關絕密，當時並未公開，使為世人所知，已在民國。見陸奧所著《蹇蹇錄》。汪鳳藻亦身故多年，故終其一生，未悉其詳。當是時也，日方遞交中日雙語版《第一次絕交書》，有謂汪氏以中文原文密電，故被日方破譯。因密碼迄未更改，故戰前五十四通、馬關議和二十二通電報悉數為日方知悉。然而該中文照會三百五十九字，汪氏實發二百三十一字，並非全文，終被破譯，一則日方知悉照會內容，再者電報重碼太多，易於推敲。汪氏一時之誤，失察日本魍魅之技，甲午一戰，遂不堪聞問矣。汪鳳藻字雲章，號芝房，本屬俊才，年十三入讀上海外國語言文字學館英文班，年十八入京師同文館，大考，英文為全館第一，漢文、算學為全館第二。光緒八年舉順天南元，聯捷成進士，由庶常授編修。光緒十三年，以參贊隨洪鈞出使俄德奧荷四國。光緒十八年任使日大臣，甲午歸國後不復出。光緒二十八年任南洋公學總辦，同年因處理學潮不善辭職。宣統時任翰林院侍讀、京師大學堂格致科監督。汪氏能詩，有《海東酬唱集》稿本。筆墨傳世不多，此其致石兄大人手札，述日常瑣碎，究為學人手筆，理宜珍重。札內有“弟在家較在省更煩，而兩手拮据，倍形奈何”等語，疑為使日歸國後賦閒時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