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不可比

古文學習中，常將歐陽修的《醉翁亭記》與柳宗元的《始得西山宴遊記》作比較，拙筆湊趣，也拿他們的“自我”作篇文章。

歐陽修的自我首先表現在以“自謂”命亭名，從此這憩息地有了個響噹噹的身份，南來北往的人，但凡經過此亭就會想起某人。至於賓客跟隨太守遊山玩水，不過是來這涼亭野炊。吃喝玩樂之餘自然伴隨歡聲笑語。歐陽修眼中這份“起坐喧嘩”的嬉笑歡樂源於他的領導力。他的率眾而遊，雖不至於“後天下之樂而樂”，但“我的快樂建立在給你們帶來快樂的基礎之上，這也是一種境界”，文末四句反覆念叨這件事，加上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亭和文就名垂千古了。

歐陽修的“自我”在於向外投射，通過與眾同樂建立他的形象，他亦從旁人的關注與擁躉中獲得存在的滿足快樂與意義。

柳宗元的“自我”有自省的意味。自稱“僇人”，因貶謫常惶惶不可終日，謹小慎微可見一斑。後“皆我有也”雖是鋪墊，卻有豪邁之氣溢出，再則“悠悠乎……莫得其涯；洋洋乎……不知其所窮”兩句，但凡攀過高峰、凌於絕頂的觀山攬海之人對這樣的體會不會陌生，人置身於浩渺的大自然中，常常會自覺渺小得如同微塵，又仿如真的可如微塵般融入大海、霧霏、大氣中，彼時放空身心，皆無掛礙，或許有“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的體驗。正是這西山之巔與自然造化同為一體的遊覽體驗，令柳宗元認知山水再特異，如不能與之交融互感、洗練精神都不是真正的遊覽。

柳宗元的“自我”受自然景觀的啟發引導，向內映照，於廣闊渺遠之間，內悟萬物一體的快樂。這是超然物外的神遊，也是對生命本相的體悟。

《舊唐書》中，史臣讚曰：“貞元、太和之間，以文學聳動縉紳之伍者，宗元、禹錫而已。”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