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節這件事
——由藝穗談起
尼修斯
澳門藝穗節於一九九九年成立,是件全新的事物,想像空間很大。在二○○○年和二○○一年時有兩個例子,跟現在搞節的方法很不相同,值得一說。
回歸後,無論政府結構、族群變化、城市景觀的變遷,都突然由慢轉快,加上新世紀的來臨,那些以為會永遠存在的東西,原來也會不日消逝,“集體回憶”是當時熱門的名詞。當年的搞手說,藝穗節的辦節概念,往往不是以節目先行,而是先弄出個鮮明的目標,再在大框架下設計節目。找一個滿是“集體記憶”的地方,做節目的集中點,工人球場成為了當時大膽的選擇。年輕一輩對工人球場的認知,可能只是關閘旁的體育場館,其實它最初是位於現在新葡京酒店的位置,一九五八年建成,在上世紀七十年代開闢了共四個中型足球場、籃球場,又擴建出兩層樓高的活動中心,內有茶水間、飯堂、羽毛球、乒乓球室和武術健身室等。筆者留下最多腳毛的是沙地足球場,每次踢波都沙塵滾滾、殺聲四起;波友穿着“白飯魚”球鞋,倒地便擦傷流血,而落場者人腳混雜,打架也偶有發生,似戰場多過球場。踢球後滿身是汗,走入飯堂嘆著名的庶民美食:雞絲湯麵、焗骨飯,加一支已絕跡江湖的亞洲汽水,是那年代不少人的回憶。而更多人的集體回憶是來自當年不少大型活動均在此舉行,如公益金百萬行起步點、年宵花市、明愛慈善園遊會等。當年的年宵花市,比近年在塔石廣場搞的,熱鬧百倍。
二○○○年藝穗節以工人球場為主要的演出基地,在乒乓球室、禮堂和籃球場上演了多套創新的演出。筆者最深印象是乒乓球室內,荷蘭藝團演出關於夢遊的舞蹈劇場,觀眾需要穿着睡衣參與,睡在帆布床上看戲,有時還會被舞者拉着床走動;最後一幕,天花板的所有舊吊扇突然啟動,天旋地轉,舞者在場內巨大的工人標語招牌下滾動,強力的影像在二十年後,依然沒有忘記。
以一個地點作為整個節的基本演出點,跟我前兩期所說的葡國Almada藝術節有點相似,只不過因為資金少,未能把大球場、飯堂、球場周邊的地方用盡,但它的確引來了不少對工人球場有感情的人前來觀看,這可能是他們人生第一次看前衛演出。
到了二○○一年,工人球場計劃拆建,不能再使用了。藝穗節的搞手們想起英國愛丁堡藝穗節的中心點是小城中的廣場,大家都在那裡收集資訊,不同的團隊在那裡宣傳推銷演出。中心區成為了當年的構思,而且由於經費不多,難以在全城做宣傳,於是決定把白馬行蔡高學校至議事亭前地及周邊地區劃成板塊,把所有宣傳品都放在這區內,讓數量不多的宣傳品,因密集而令人覺得大型。匯業銀行更願意借出巨型招牌,放上免費廣告,令白馬行路口好像變成了藝穗節的入口。演出除了散佈在“藝穗區域”之中,在議事亭前地的噴水池中,更現場造了個沙雕,每天經過看着它一點一點成形,十分有趣。更特別的是,使用了當時還未完工的營地街市大樓,把當中兩層改成為臨時藝術中心,找來贊助商鋪好水泥,做演出做講座做燈光藝術裝置,又設有藝人及觀眾聚會區,有電腦使用之餘,更提供由贊助商供應的免費咖啡。
這兩年的奇想,參考了很多國外的例子,讓人看到辦藝術節慶更加多的可能性,有別於現在一般以節目編排為主的形式。搞節可以是件很好玩的事,千變萬化,只在於搞手以甚麼角度去切入,怎樣去研究去實驗它和社區和群眾之間的關係。節慶一年一次,拆台熄燈便拜拜,影響卻可以是十年百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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