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彥侍覲元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稽古難傳書更難，修成咫進報鄉關。

孟言德澤延生世，都在虛無飄渺間。

歸安姚彥侍，名覲元，為狀元尚書文僖公文孫，精音韻訓詁，嗜金石。仕至藩臬，退食之暇唯好讀書藏書校書刻書。道光三年十二月初二日生，甫四齡，大父即世，然其學實出家傳，蓋文僖博綜群籍，精研小學，有邃雅堂藏書；伯父晏，字聖常，官刑部主事，著《再續三十五舉》；父衡，字雪逸，文僖次子，官府同知，著《小學述聞》，與兄晏皆富藏書，善校勘，故彥侍之承父祖餘緒也必矣。五歲入塾，讀書寒暑無間，《彥侍府君行狀》記其學“折衷漢儒，潛研經學，形聲訓詁，尤為專門。”道光二十三年北闈中式，咸豐五年補內閣中書，十年入蘇撫徐有壬幕，以軍功升員外郎。同治元年分戶部雲南司。十年擢川東分巡兵備道，平抑教案，勸民種桑繅絲，有賢名。光緒四年調湖北臬司，翌年擢廣東藩台。八年，牽連戶部舊案，革職，遂寓居吳門，潛心撰述。光緒十五年，有旨引見，因病未赴。翌年十月初六日卒，年六十八。故俞曲園輓聯云：“有詔欲趨朝，絲竹東山，猶以蒼生存遠志；斯人不開府，疆理南海，深為聖世惜良材。”其人生而好學，不因宦轍而改。在蜀時得晉楊陽石闕，名所居曰晉石堪，光緒二年在川東官舍刻《姚氏叢刻》三種三十卷。迺移治粵東，成《咫進齋叢書》，意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光緒七年陳蘭甫序，譽其“好傳古籍，尤精於聲音訓詁，故搜采獨多，皆世間不傳之本，而又虛懷博訪，往往從故家藏本暨通人寫本輾轉錄出，好古之士有終身求之而不得者。”謂彥侍“每刻一書，必期其盡善而後止，得之若是其艱，刻之更若是其慎，而求書之志固未有艾也。”以毛氏汲古閣《津逮秘書》、鮑氏《知不足齋叢書》為期。又命弟子陶春海佐之，依四部編次，彥侍卒刻成三十七種九十一卷，時已罷官居吳門矣。已刊撰述有《說文檢字補遺》、《三十五舉校勘記》、《咫進齋詩文稿》。稿本有《說文校疑》、《鄦君事蹟考》、《咫瞻日識》、《姚覲元日記》、《弓齋日記》、《大疊山房文存》。藏書有《咫進齋善本書目》，藏印有《漢印偶存附姚氏印存》。工書有名，善為小篆及刻印。

此彥侍行書格言，分明磊落如其文。曰：“忠孝節義之後必有興者，子孫更繼志而力培之，則興也可久。天之於人，準其德而錫之報，恆不爽也。刻薄之人何以興？必有祖德；忠厚之人何以衰？必有先慝。無祖德則將聚之，無先慝則將積而賫之。”款識“芳衢大兄世講正。覲元。”鈐朱文“姚氏彥侍”。勸善懲惡，為後輩作書故也。葉揆初跋姚晏朱校《脈經》，謂持文僖尺牘對勘，筆跡如出一手，“蓋聖常先生臨習父書，得其神妙也。”是知彥侍之好學博古有所本源，擅書料亦得諸庭訓。上推彥侍曾祖，諱益治，號達齋，縣學增生；彥侍有子慰祖，字公蓼。太學生。精流略之學，善鑒別古器，工小篆，擅詩文，沿用大人書室名，刻有《晉石堪叢書》，世稱善本，則吳興姚氏之稽古傳書，前後四世，是祖德所聚歟？要之，亦學林盛事也。公蓼後嗣無聞，由是亦應孟子所云“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