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老 遇雪白頭

顏色不但可以表現身份地位，也顯示了盛衰。滿朝朱紫貴，據《幼學瓊林》説：“狀元報捷曰紫泥封”；“臺輔曰紫閣名公”。而“朱幡皂蓋”乃郡守出巡時令人敬仰的象徵。朱紫相對於黃白的反差亦大矣。錢起的《傷秋》寫道：“歲去人頭白，秋來樹葉黃。搔頭向黃葉，與爾共悲傷。”

我已早生華髮，如今又値深秋，正是“搔頭向黃葉”的寫照。不過這是正常現象，悲而無補，傷亦有害，任隨自然可也。而搔頭向黃葉的一位鄉親，與他電話通問，而知他“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是的，人老體衰，行路已難，登樓更不易。上述兩句話，出自辛稼軒的《鷓鴣天 · 鵝湖歸病起作》。詞云：“枕簟溪堂冷欲秋，斷雲依水晩來收。紅蓮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書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風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白鳥無言定自愁”，意謂白馬安靜地兀立，想當然是發愁了。作者在另一闋詞《菩薩蠻》也寫過：“人言頭上髮，總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其實這是附會，因為有“一夜白頭”之語，於是以為白髮一定是因愁而白。其實沙鷗之白、兔兒之白，怎會是因愁？有謂“綠水本無愁，因風縐面；青山原不老，遇雪白頭”。那麼，山和水都會縐面、白頭，與愁何干？

辛詞一闋《定風波》，題曰〈暮春漫興〉，首句寫道：“少日春懷似酒濃”，和如今“老去”的感受有很大的差距。想當年，“插花走馬醉千鍾”。人總是“想當年”的。詞的下片一轉，點出“暮春”。説是春風無情，把鮮花吹落了、捲走了，把殘剩的花也一掃而光，因而老去而怨恨春風。可是作者回筆一轉，説“休恨，花開元自要春風”。説出這是自然規律，傷春無益，還是快快樂樂度晩年，願與白頭人共勉。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