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的代溝

最近寒舍裝修，工作之餘還得練習“斷捨離”，該丟的果斷丟，不該棄的也得棄。翻箱倒櫃，把三十年人生中的點點滴滴，翻來覆去，多角度回放了一遍。冷不防在抽屜深處，發現了疑似出自小學時期的古董——精美盒裝的鋼筆。

自小不喜交友，能稱得上好友的，同時期基本不超過三人。不過，把我當朋友的可不少，大大小小的生日會，或許為了湊人數，同學們總會記起我。我也會給足面子，不輕易推託。然而生日賀禮，才是每每最教人頭痛的難題。跟對方不熟，自然不了解其愛好，也不大有心思準備。於是我爸就會建議我去文具店，選購萬能賀禮——鋼筆。總之，送出去的筆，好不好用，款式好不好看，倒是其次；有沒有放在專用的盒子裹，才是重點。把隨意，包裝得隆重，把簡單，修飾得精緻。不只人靠衣裝，賀禮，也得看包裝。況且，一支筆，對學生而言，應是至關重要。加上精美的包裝，使筆顯得名貴。誰不愛名貴而實用的工具？

當然，這也許是我們當年一廂情願的想法。到底二十年前收過我鋼筆的同學朋友們，有沒有使用過我的這份賀禮？

如果在王家衛電影的時代，送一支鋼筆，實用又雅致。當文職的男人，西裝上衣口袋別上一支鋼筆，斯文得體，是文化人的身份象徵。就算送禮給同學，他們也會格外珍惜，並且鞭策自己，將來成為一位文質彬彬的文化人。不過來到廿一世紀，學生們習慣了方便實用的原子筆，甚至以電腦鍵盤代勞，需要頻繁地沾墨水的鋼筆，已不受青睞。既然上一代常掛在嘴邊的“犀利”，已逐漸被“好勁”代替，年輕人更不可能懂得當年風靡一時的美國鋼筆名牌“犀飛利”了。學生們收到這樣一份賀禮，多半會束之高閣，像我，留待日後發掘“考古”。

時移世易，送禮，不僅講究心意與包裝，還得考慮代溝。

古 冰